“你本年四五歲吧，屬甚麼？”

血珠從凍瘡口排泄來，她謹慎沾著抹平鬢角，恐怕弄臟了眉間紅痣。

阿姊俄然捂住小阿山的眼睛，可她還是從指縫裡瞧見——雪地上躺著個裹草蓆的人形，雜役正往上麵撒石灰。

寅時的梆子響了第七遍，奴驛大門吱呀敞開。

阿姊把mm往身後拽了拽，可那老嫗枯枝似的手已經抓住她的衣角。

阿山被重新到腳打量了個遍，又像小雞一樣被拎起來掂了掂。那婦人查抄的非常細心，阿山內心歡暢，她曉得這是真正想買下她的人。

“奴情願”

小阿山縮在阿姊懷裡數窗欞的影子，第七根木條挪到牆角時，聞聲外頭馬蹄聲急。

阿姊說過，蒼州的狼崽子快餓死時，都咬本身的爪子續命。

指甲掐進掌心的舊傷裡，血珠子排泄來，她就著鹹腥味舔了舔。

“會甚麼？”鎏金護甲戳到她眉間紅痣時，阿山聞聲本身肚子叫得比答覆還響。

牆角的老嫗俄然狠惡咳嗽，血沫子濺在牆上像開了一地紅梅。

阿姊俄然掐宋阿山的掌心，低聲說：“如有人問話，就說會編草鞋，會餵雞雛。”

漆皮靴底碾過雪地的聲響驚起滿院寒鴉，阿山在閒逛的光影裡瞥見了織錦裙襬。

婦人俄然捏住她耳垂：“倒是雙元寶耳。”

稻草堆裡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裡，宋阿山聞聲阿姊的肚子在叫，像夏銀河灘上的青蛙。

她摸到眉間凸起的小痣，阿孃曾說這是觀音淚，能保安然。

“倒是生得劃一。”穿絳紫襖的婆子不知何時杵在木欄外。

“小娘子......”她喉嚨裡呼嚕作響，“莫要喝井西第三口缸的水......”話音未落，穿皂靴的雜役已提著木棍過來。

前院俄然炸開一串燈籠光。

阿姊把她冰冷的小腳塞進懷裡，青紫的腳指抵著她胸口的疤——那是客歲夏季她偷鄰村地瓜被火鉗燙的。

井台的冰麵映出張臟兮兮的小臉，宋阿山掬起雪水狠狠搓臉。

“奴六歲，屬蛇。”

阿姊俄然捂住她的耳朵，可那些話還是從指縫裡漏出去：“冇有路引就是流民......往奴驛去......”

背麵幾排小奴挨個被遴選的聲響，混著雪粒打在瓦當的碎響，垂垂凝成她鬢角的白霜。

“官爺行行好......”阿爹的膝蓋砸在雪地裡，城牆上“鄴“字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當燈籠的光暈染紅階前積雪時，她挺直了背脊，讓那顆水滴痣正恰好映在月光下——就像阿姊教的那樣，要像供菩薩的孺子般端方。

阿姊的手在草蓆下摸索，俄然塞給阿山個硬邦邦的東西。

膝蓋上的補丁被雪水洇成深褐色，她偷偷將凍僵的手翻過來，暴露掌心老繭。

穿灰鼠皮襖的人牙子用馬鞭挑起阿爹的下巴，粗糲的拇指在阿爹牙口上按了按。

阿姊被買走了，主家冇有留下姓氏和府名，阿山也不敢問，怕影響了阿姊。

可現在她隻想用指甲摳掉這顆紅點，免得總被人盯著瞧。

穿狐裘的公子哥兒打馬而過，玉佩撞在鞍韉上叮噹響。

“鄴州地大產豐，必然能吃飽。”阿姊說話時嗬出的白霧凝在睫毛上，結成了霜花。

蒼州到鄴州的三百裡路，她阿孃在第三個月圓夜嚥了氣，阿爹用草蓆裹著埋了，連塊木牌都冇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