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妝花緞？“夫人猛地起家，鎏金護甲劃過賬冊，“上月三十抬雲錦，今春十二斛東珠——主君怕是忘了，當年蘇家十萬兩白銀填你虧空時，可冇說過'善妒'二字。“

正月十六送夫人出府時，甘棠瞧見顏烈腕上換了串黑曜石手釧。

三姨娘本日特地穿了新裁的雨過天青緞子，裙襬掃過石階上未乾的晨露，洇出片深色的水痕，倒像是潑墨畫裡暈開的遠山。

甘棠剛要低頭，卻對上他陰鷙的眼神，似淬了冰的刀刃刮過眉間紅痣。

主君思考了半晌，感覺和夫人也該和緩了，就喚上玉蜜斯一起去了。一行人搬著數箱物什，往虞蘅院去。

三姨娘喚了嬤嬤疇昔，聊了好久。

主君摔了茶盞，碎瓷濺到夫人繡鞋：“惡妻！明日就送你去家廟...“

“家兄送來新品瓷器，想著讓夫人先遴選，又想著前些日子惹夫人不鎮靜，不敢單獨前去，特來叫上姐姐一起。”

他抱著鎏金暖爐立在馬車前，俄然轉頭望向玉舒院的飛簷——那邊新掛了串青銅風鈴，是主君年前賞的，到底是府裡獨一的哥兒，非論夫人如何，主君老是偏疼的。

甘棠回了院子後一向在回想夫人閣房門開的時候，那一陣淡淡的香味。

三姨娘忙伸手去扶：“mm怎搬這麼些箱子，要去做甚麼？”

主君帶走了三姨娘，留下夫人暗自咬牙。

她俄然輕笑，“當年您跪在蘇家祠堂發誓毫不納妾的模樣，可比現在麵子。“

暮春三月夫人歸府時，隨行車馬比去時多了十輛。最末那輛青篷車下來個精瘦但有力的男人，玄色勁裝裹著猿臂蜂腰，腰間軟劍纏作三圈。

與玉舒院有關，甘棠縮在角落聽了下去。

“正妻？“夫人扯斷琴絃，金絲纏著佛珠墜地，“老爺書房暗格裡的紅肚兜藏的好啊，城西彆院養的外室是個甚麼來頭我知您也知，不然三姨娘阿誰早夭的哥兒您不是不知情，怎的當時就不懲辦了我...“

甘棠本想逃開，卻聽到主君說：“蘇氏！三姨娘院裡的紫參為何少了三成？“

甘棠數著廊下的青磚，看到石縫裡嵌著半片金箔——是正月裡夫人摔碎的那尊菩薩像的。

夫人冇有去家廟，她帶著顏烈回了孃家。

虞蘅院的事很快全部府裡都曉得了。

甘棠數著絲線，想起夫人歸那日，蘇七的劍鞘上鑲著七顆墨玉，排成北鬥形狀。

又過了幾日，甘棠替玉蜜斯去給顏烈少爺送物件，返來時在角牆出恭，卻瞥見主君氣勢洶洶走進夫人院內，主君踹開雕花門，官服下襬掃落案頭青瓷瓶。

甘棠得知一些傳言：蘇家本來有夫人的青梅竹馬，卻因隻是蘇大少爺的劍客，蘇老爺棒打了鴛鴦。

玉蜜斯俄然扯她袖子：“甘棠，這院裡怎的連蟬鳴都冇有？“

五姨孃的笑聲像掐了脖子的鷓鴣：“姐姐快看這霽紅釉膽瓶...“話音卡在喉頭。

就如許日子過了一段時候，五姨娘來找三姨娘，恰逢主君也在。

“都退下！“主君俄然厲喝，驚得抬箱小廝倉猝落了箱子。

“回孃家好啊，回孃家好啊，回孃家好啊，，，“三姨娘倚著暖閣窗欞，指尖在瓷瓶上叩出三長兩短的節拍。

她一貫心機很細，嗅覺又活絡，那淡淡的香味有點熟諳，像是三姨娘教玉蜜斯識藥材時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