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見去不得東廠。微覺絕望。但想到今後機遇尚多。也便不覺得意。撥馬相隨。世人行了一盞茶的工夫。隻聽鞭炮聲愈來愈響。氛圍中硝煙彌霧。火藥香濃。前麵已是人隱士海。風雨不透。幾人上馬。邵方率軍人在前開道。常思豪跟在低垂身後擠進人群。聽他邊走邊罵。因為鞭炮聲震耳欲聾。兩人間隔雖近。卻也聽不太清。

低垂罵道：“奶奶的。這幫耍泥拌的。手腳還真敏捷。”馬頭一帶：“走。瞧瞧去。”

低垂反覆著唸叨幾趟。道：“不但花三十萬兩銀子買這小婊。連嫖院的匾都掛她的名兒。你們三公子真下血本哪。”

一片喧鬨中。邵方大聲道：“烈私有所不知。傳聞徐三公子花了白銀三十萬兩。把獨抱樓的當紅大花魁。當今第一美人水顏香買了來。明天開張。要請她出來露個麵。”

從人於側獻言：“部屬傳聞。隆福寺東邊新開了家館子。名叫白浪翻。河魚做的那是一絕。要不我們疇昔嚐嚐。”

“是這。”邵方嚥了口唾沫。展袖抹了把腦門兒：“徐三公子買下那幾處茶軒已然整修結束。要正式上匾開業了。”

媒婆乃指常日裡發賣花粉胭脂的婦人。傾銷起來舌綻蓮花。比之媒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們也常為大戶人家買奴選婢。處理瑣事。全憑一張嘴說和。絮煩之極。常思豪聽他如此自賤。早忍不住暢笑出聲。彆的侍從軍人彷彿對此司空見慣。臉上隻是微掛了些笑容。

好輕易從人叢中擠出。隻見前街上騰出一大片空場。花紅鋪地。細看那片紅卻不是花。原是百來個龜奴手執長杆。挑著掛鞭吡吡啪啪放。崩得紅紙飛花。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層。

宴罷自總壇出來。從人牽馬服侍。低垂親選一匹壯碩的給常思豪。本身也翻身上了座騎。由十餘名侍從軍人協護擺佈。緩緩而行。他扒開劍柄正了正腰帶道：“盟裡待客也不是端莊喝。那點酒就是個意義。我此人沒酒不下飯。小常兒啊。我們先找個處所。再吃它一頓去。”

空場核心有龜奴攔著百姓保持次序。見低垂擠將出來。伸手便推：“今後站。”手指剛沾上身。隻覺一股勁力透體而來。彷彿被雷劈中了普通。大呼一聲。向後跌飛。四周幾個龜奴見狀呼啦抄一下圍了上來。口裡不住叫喚：“如何回事兒。如何回事兒。”上前就要和低垂撕捋。

常思豪原對這低垂不大喜好。但話說多了倒感覺他固然性急語衝。卻也算是直言豪快之人。頗合本身的性子。心結早也便開了。忙道：“小侄豈敢。絕無此意。”

“嗨。那幫人脫手還管甚麼白晌黑間。”低垂冷冷一笑。斜眼半掃。已經連絡著常思豪的神采捕獲到一點不平常的意味。問道：“哎。聽你這話音。彷彿不但是想去看個新奇罷。”

鄭盟主未作表示。隻將目光遞向一邊。

過未幾時。人群分開。一個身形清臒。四十來歲年紀的短鬚男人大步衝出。常思豪一見之下便已認出。他便是晨會上來報徐三公子事那人。低垂側目瞧見是他。立時皺起眉頭。勒馬道：“邵方。你不在倚書樓待著。如何跑到這兒來了。”

“得得得。”

低垂笑了一半。忽又拉下臉來：“上隆福寺不得過東廠嗎。不去不去。”

“河魚。行啊。”

東南邊向。天空中禮花炸響。鞭炮齊鳴。爆豆般聲連一片。常思豪在頓時舉頭眺望。見兩地相距甚遠。這鞭炮陣容好像兩軍炮火對轟。傳到這裡竟然仍能如此震心。不由咋舌。邵方轉頭辨辨方向。道：“是他們。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