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劍_十章 慈親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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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笑遲神采慘淡。說道:“是。當時這支釵就擱在書案之上。多數是他看書之餘。便常常拿起瞧瞧。”

常思豪瞧著無肝失神的模樣。心想:“這神情好是熟諳。娘見我和小妹餓得哭時。也是這般模樣……”想起母親。心中不由得悶悶痛了起來:“這二皇子每天有娘在身邊。天然不曉得沒娘孩子的苦處。他是煩娘煩得要瘋。我倒是想娘想得要死。娘若能夠活轉回來。我被她如許日日夜夜看管著。定然也不覺苦。我不要征殺戰守。也不管甚麼國度百姓。我甘願在她懷中。沒羞沒臊地撒一輩子嬌。”

盧靖妃殷切瞧他。等了好一陣。見仍無反應。驀地杏眼睜圓。厲聲道:“孩子。你們是皇家的後代。可也是親兄弟。有甚麼事情是說不開。講不通的。這萬裡江山。花花天下。好則好矣。但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即使全都教你握在手裡。百年以後。又待如何。坐擁華堂萬間。睡臥不過一席之地。甚麼天之寵兒。甚麼龍種天孫。還不都是小我。那深宮大殿空空蕩蕩的。一小我躺在那邊。要多冷僻有多冷僻。要多苦楚有多苦楚。把人的心都睡空了。睡冷了。想那些年半夜無眠。我經常爬起來瞧瞧星月。又躺下。複興來。反反覆覆。不曉得該乾些甚麼。時候間提心吊膽。怕有人奪寵來害。沒人害我。我便先動手去害人。彷彿少了個敵手。就放心一些充分一點。這那裡是人該過的日子。我們這一輩的人相互殘殺。已經夠了。莫非你們這輩還要持續下去。你殺了我兒景王。莫非還不解恨。非要再殺了三弟。這才甘心。”

盧靖妃臉露歡容。凝目回想道:“那釵上有一大鳳。有一小鳳。便是一對母子。本來是在我四十歲壽誕之日。他送了我的。我一向喜好得緊。每天都在頭上戴著。他臨去湖北德安就藩之前。到宮裡來告彆。把這釵又要了去。我還笑說:‘你這孩子也太吝嗇。送娘一支釵。卻又要歸去。’他說:‘娘。這釵您戴得久了。上麵有您的味道。您的靈魂。兒子這一去湖北。不曉得此生當代。還回不回得來。帶這隻釵在身邊。就跟您在兒子身邊是一樣的。’我聽他說得不幸。二人還捧首哭了一場。唉。等他走後。也不知是不是真應了這話。我這心機。總在想他。彷彿這三魂七魄。早分了些附在釵上。隨他去了。”

長孫笑遲略感茫然地應道:“不錯。四弟死在我手。”

無肝慈容含笑。喃喃道:“十年了……你長大了……長大了……”說話時八字眉微微抽動。兩隻渾濁昏黃的瞳孔於淚水間浮沉。光芒難聚。看得世人胸中無不酸楚。

當年嘉靖天子確是如此。暮年宮妃無人生養。他一向盼子心切。好輕易大兒子出世。又在盧靖妃的策劃下“被夭亡”。盧靖妃為諱飾此事。暗裡遞話給當寵的方士陶仲文。搞出一個“二龍不相見”的大話。意義是皇上是龍。皇子也是龍。天無二日。兩龍亦不併立。見則相沖。必有慘事。不是父死。便是子亡。嘉靖哀思之際堅信不疑。自此發誓不再見本身的兒子。恐怕一見之下。再行應讖。

盧靖妃探袖在頰邊略按。持續說道:“二皇子載壑出世後不久。杜康妃和我都接連生了皇子。便是載垕和載圳。實在當時我生了孩兒。心性也變了一些。感覺皇子若接連出事。老皇爺始終要思疑到我頭上來。多數得不償失。孩子還小。統統也無需操之過急。還須以培固根底為上。因而便連絡表裡。著意運營。誰知願不遂人。終究我兒封景王定藩湖廣。大好皇位。還是教老三載垕得了去。我失落之際。癡坐對鏡一照。滿頭青絲。竟是黑少白多。才知芳華逝儘。容顏儘老。那裡還是阿誰受儘皇王寵嬖的靖妃娘娘。回想當年在宮中癡嗔各種。運營條條。不過癡人話夢。一顆心也不由冷了。直到前年。我兒死在藩地。我這白髮人送了黑髮人。這才完整明白:人自發得能。實在老天睜著眼睛。早知統統竹籃打水。這些年來。又何必殺生害命。苦苦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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