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安安適閒地坐下來,眯起了眼睛:“忙甚麼的,對了,你不是要給丹巴桑頓送袍子麼,如何不走,”劉金吾笑了一笑,也坐下道:“那也不忙的,說不定這時候他還顫抖著呢,”
劉金吾跟到門邊,撩簾往外瞧瞧,回過身道:“二哥,我們也該去宣旨了罷,”
劉金吾趕快去接,卷軸碰到了腕子,跳了兩跳,這才接穩,頭上已然冒出一絲盜汗,他咧嘴道:“我的哥,這東西但是鬨著玩兒的,掉地上沾了泥土,小弟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那邊張梁二人也在並頭籌議,見常思豪皺眉回瞧,梁伯龍遙遙拱手道:“侯爺,吾這便要出發離京,去喊大師籌辦一下,”常思豪甩開劉金吾的手,過來攔道:“梁先生,你這又何必,連皇上都沒懲罰你們,彆人有甚麼可駭的,”張元忭擋在梁伯龍之前,淺笑道:“是這,徐先生的官司已經改判,我在京師也沒需求再逗留,梁天賦生心去拜訪徐公,我們一起同業,也恰好做個伴,”
常思豪眼皮撩起一條小縫,目光冷冷如冰:“你是怕我獨處,偷著拆聖旨來看嗎,”
常思豪眉眼不睜地答道:“我對和尚沒甚麼興趣,”
顧思衣低頭冷靜,站了一會兒這才動步,來到簷下,就聽廳內戚繼光道:“沒問題,但我的兵不宜進城,梁先生他們要去山陰,走陸路拖延日久,遠不如水路迅捷,出城往東經天津衛上船是最好,我能夠派人到馬房寺等他們,最好是入夜今後,”常思豪道:“明白,那就定在酉末時分吧,有勞大哥了,”戚繼光一笑:“這算甚麼,他們也是幫了我的忙呢,那你們聊著,我先回大營了,”
常思豪側目一笑:“就算落在地上,這廳裡隻要你我兩人,有甚麼大不了的,你既當我是哥哥,我還能去皇上那揭露兄弟你嗎,”
鼓師道:“您走了不大工夫,堆棧的掌櫃就逼著結賬,把我們轟了出來,我們聯絡彆家堆棧,但是都不肯讓我們入住,說是有人傳了話兒,誰敢留梁家班留宿,立馬拆房清戶,”
他鼻中長長地“嗯”了一聲,伸手在懷道:“說得好,不過我這小我是急性子,脾氣上來,甚麼都不管不顧,這東西揣在懷裡怪沉得慌的,去找絕響之前,你就先替我揣著吧,”一甩手,把聖旨扔了出來。
常思豪踅出後院,一陣勁風打臉,昂首看,湛空鬱冷,月隱雲城,滿天空一星都不見,他點手命人拿了床軟褥來鋪在車裡,又在車頭多掛上兩匹馬,叮嚀李雙吉賣力趕車,回顧瞧見在井邊怔怔發楞的顧思衣,一把扯住笑道:“姐姐,我們一起送送梁先生吧,”
劉金吾笑容有些難堪:“小弟怎好單身進內宅呢,我也在這兒陪您好啦,”
劉金吾搖著腦袋:“那也不能……”俄然麵前一花,劈麵椅上早空,同時一隻單掌扣在了本身的肩頭:“你放心,哥是頭順毛驢,隻要沒人給我戴眼罩,不嗆我的毛,我的蹶子,絕尥不到他身上,”
劉金吾驚魂不決,脖子像安上齒輪般,戰戰兢兢一寸寸偏過臉去,被常思豪淩厲的眼神一掃,頓時打了個激淩,強自笑道:“是,是,……那,小弟先找丹巴桑頓,給他送袍子去……”
夏季時短,到了申末時分,天氣已然暗得瞧不見了,梨園子的人輕裝簡行,都三三兩兩散出,張元忭也已經解纜多時,最後隻剩下梁伯龍守著兩大箱子戲服發楞,顧思衣本想勸他棄了這些輕身上路,但是瞧見他兩眼失神,大手悄悄在箱體上摩挲的模樣,又覺不忍,叮嚀家人在後門套車,將戲服都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