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膨窗紙，燭影搖飛，秦自吟掙了兩掙，沒有掙動，忽被耳邊一聲悄悄的“謹慎孩子”嗬軟了身心，指尖一鬆，剪刀滑落。

秦自吟眨眨眼睛，神采猜疑：“春桃和我在一起，老是講些家裡事情，她一遍各處說，我一遍各處聽，到後來也搞不清是想起來了，還是記著了她說的，”

“彆過來，”秦自吟厲聲道：“我隻問你，倒底有是沒有，”

未幾時齊中華、倪紅壘、郭強和武誌銘四人來到廳下給常思豪見禮，身上都已換了侯府的新衣。

湛空簸玉，雪似飄棉。

常思豪現在認出馮二媛，也是一愣，眼往台上掃去，秦絕響臉上笑吟吟的正自對勁。

秦自吟在旁聞聲這話，一隻手悄悄撫在微隆的腹部，臉上含笑，微微泛紅。

常思豪聽得出她聲音雖厲，其心卻軟，當下一個鬼步跌切近，單手鉗腕一擰，順勢將她扯進懷裡。

那白鬚僧頭大如鬥，笑眼如迷，身著大紅法衣，足踩黃布僧鞋，單手在腹間撚著一串素珠，緩緩下一重階，在小小平台上站定，身量固然不高，卻顯得慎重老成，有十二分的氣度，其他四人在他兩側排成微弧的一線，彆離讓了他半個身位。

常思豪兀立不動，冷靜地挺受著。

撞了十幾下，秦自吟滿腹心傷，渾身無法，最後一頭撞在他胸口裡，紮住不動，墮淚切聲道：“你若再敢負心，便休想再見到我和孩子……”說話間十指收攏，將常思豪背上衣衫抓皺。

隻聽常思豪聲音暗啞，緩緩道：“借使有一天，我二人反目成仇……”秦自吟本不想再理，然聽這聲音啞啞如歎，不由停針抬開端來，再度向他望去：“反目，你和我嗎，”

秦自吟道：“派去接我回家的，實在是你的人，你……你在京師又有了彆人，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劉金吾聽那道姑聲音大覺熟諳，在人群後卻隻能瞄見一個背影，在她回身之時，這才瞥見了一個側臉，頓時怔住：“這不是馮二媛麼，獨抱樓停業，她如何跑這來了，還當了道姑，”

等了半晌，常思豪落空核心的目光這才從窗紙上轉回，瞧過來，點頭淡淡一笑：“誰也不是，夜了，彆再對著燈火熬眼，歇了罷，”

常思豪認得那是齊中華，眼神一對，瞧他虛略點頭，曉得事已辦好，當即走下院心，一口水標在雪堆裡，回身道：“宣旨不是小事，不漱潔淨些，隻怕不恭敬呢，”劉金吾擱下碗笑道：“二哥做了侯爺，又是千歲的身份，本是金口一張，哪用得著這麼講究，”

一勺一勺將粥都吃儘了，常思豪這才道：“胃口若另有饒，就勉為其難吧，你嫂子端來一趟不輕易，”

常思豪愣住，發笑：“如何會……”卻見微光一閃，彈指針飛，秦自吟抄剪刀猛地站起，一反手對準了她本身微隆的小腹。

見禮已畢，小山道：“天寒地凍，說話多有不便，師弟，不如且請諸位俠劍到茶院向火喝茶，”

“唔……”

劉金吾點頭：“昨夜便送去了，皇上叮嚀的事情，小弟怎敢擔擱，”一勺一勺漸漸將涼粥送進嘴裡。

常思豪拿方小巾擦著唇角，側目瞧著他淺笑道：“兄弟辦事敏捷，無怪皇上喜好，做哥哥的在江湖慣得閒散，明天隻顧忙活閒事，遲誤了宣旨，這罪惡可不小呢，”

他思來想去，忽覺屋裡悄悄，孤單殺人，側看去，秦自吟早坐回了燈下，手中針行線走，縫著一個小袖，中間的針線笸籮裡，有剪刀壓著件略具雛形的小衣，麵料豔紅，倒與秦絕響舊時的穿款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