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繁華目光垂低。在空中橫七豎八的屍首間略掃。淡然道：“剛纔接連混戰。黑夜間刀劍無眼。隻怕現在夫人已經香消玉殞了。”

郭書繁華支在椅子扶手上的小臂悄悄一擺。四人見禮站起回身。退在他身後向河而立。輕風撫過。身上透衣之汗蒸騰成霧。縷縷飄逝如煙。

世人順他馬鞭所向瞧去。隻見前麵一道林彎處火影幢幢。模糊有打鬥之聲。隻因河邊風獵。聽不太真。

常思豪略側頭向他回看。朱情也道：“哦。郭督私有何高見。”

劉金吾笑道：“竄改多端。則高深莫測。兄弟懂了。嗬嗬嗬。”戚繼光亮白事關嚴峻。既是常思豪與馮保商定的事。本身也不便多問。當下點頭稱是。

“相公。”

聚豪閣人往灘頭撤退。背水站定。東廠做事扇麵前壓數步而止。兩邊分出陣營。

高天雲翳。月如撲粉。常思豪隨東廠做事們出京師一起南行數十裡。見前麵一條大河攔路。便勒住了馬匹。問道：“這是到哪兒了。”

常思豪道：“美景當前。督私有此雅興自是應當。隻不過鄙人老婆落入彆人之手。倒是不管如何。都沒這個表情了。”

跟著劈麵一聲呼喊。秦自吟被江晚架著右臂。從人群中扯出身來。站在朱情左邊。朱情道：“你們看到了。人在我們手裡。想要她活著。便馬上出兵滾歸去罷。”

常思豪內心一翻。曉得事情糟了。問道：“人在那裡。帶我去看。”

轉頭看。刷啦啦草葉聲響。無數東廠做事持火銃勁弩從林中現身湧出。掐斷兩翼門路。將這一片三角淺灘團團圍住。一排排大氅落定之時。彷彿烏鴉合羽、烏米成精。看得常思豪心頭驟緊。

常思豪見秦自吟鬢髮穩定。衣衫尚算整齊。彷彿沒甚麼大事。心下少安。喝道：“你們放開吟兒。我便放你們走。常某說話算話。說到做到。”朱情笑道：“哈哈哈哈。常大官人的嘴。還不是想變就變。”

程連安道：“四位掌爺帶出的人手。也就是二百餘人。可現現在這屍身……”

程連安笑著低頭一讓：“主子已備好快馬。侯爺。請。”

換作平時。這八個字倒也吉利喜慶。此時聽來。卻實在紮心得很。常思豪掃了他身後做事一眼：“借你吉言。但願如此吧。”程連安起家陪笑：“恕主子失禮。瞧您這神采。彷彿大過年的。另有些不順心的事。不過請侯爺放心。您不順心。便是我們東廠的不順心。凡有不順的處所。咱東廠也都能幫您捋順嘍。”常思豪瞧著他：“是嗎。”

程連安帶著幾名做事腳步輕盈走進院來。跪在地上叩首道：“主子程連安。給侯爺拜年。願侯爺百口團聚。事事順心。”

常思豪略一回味。立即反應過來：“這一起走來。地上東廠做事的屍身差未幾也有這個數了。”忽聽一做事道：“公公請看。”

這工夫常思豪哪故意和他解釋。說道：“打算不如竄改。到了時候。你天然曉得。”

四大檔頭快步急頻。奔至他身前七尺。單膝點地。齊齊垂首道：“督公。”高亢、沉厚、鋒利、清逸四色嗓音異口同聲。竟也有一類彆樣的風情。

常思豪心中一動：“莫非朱情他們已經帶著吟兒勝利突圍了。”持續前行了小半盞茶的工夫。地上紅衣屍身漸稀。倒地的都是東廠做事。程連安神采大變。喝道：“都停下。”眾做事們勒住馬匹。也都神采不安。程連安兩隻眼睛骨碌碌四下掃望。但見左邊密林掩蔽。右邊逝水東流。六合間隻要草木風聲嘩嘩的輕響。夜色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常思豪皺眉道：“乾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