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細心辨認纔看清此人邊幅，問道：“廷輔，營北環境如何？”

“是！”二人回聲去了。趙全看著軍士繁忙，心想莫非到了這步地步，還要在此苦苦支撐不成？待會敵軍殺至，哪有力量相抗？心想再諫，看俺答神采不善，硬生生忍了下來。鐘金亦不明其意，但心知丈夫用兵多年，經曆豐富，這麼做自有他的事理，故而默不出聲。

韃靼軍士自幼騎獵餬口不離馬背，雙腿早已羅圈變形，現在失了馬匹，在步下馳驅的姿式古怪，較為笨拙，畜群囊括過處，死傷者成片倒地，骨支額裂，肉泥飛濺，教人不忍卒看。

嚴總兵眉間輕皺，正言厲色道：“仁人不以殺伐為樂，善戰者當服上刑。比年交戰，勞民傷財，恐怕韃靼百姓也不得療攝生息，大汗向稱攻伐劫奪是因封貢不成，口口聲聲以民生為重，方纔所說言語當中，卻半點愛民之意也聽不出來。在此勸說一句：作偽勞心日拙，不若待民以誠，殘暴之師縱有雄兵百萬，多行不義亦必自毀出息，大汗宜當好自為之，勿為逞一己之慾念，陷萬姓於水火，將本身逼上絕境！”

王廷輔和張彥文恭身道：“在！”

秦浪川聽他這番話說得中氣實足，慷慨宏亮，全無敗軍之將的頹色，心下也不由悄悄讚服。

趙全在側道：“大汗，營寨已毀，難以守禦，軍士死傷大半，更無戰心，不如暫撤，待天明重整軍馬再圖後計。”

鐘金道：“智囊說的有理，現在隻聞敵聲，不知其切當環境，暗夜中人馬混亂，我軍自相踩踏傷亡也是很多，待天亮探明環境再戰不遲。”

俺答勒住馬頭，穩放心神，此時夜色沉濃如墨，北麵炮聲雖息，殺聲卻更清脆，後營之火借風威敏捷伸展，燒得正旺，畜群所過之處，寨柵帳蓬都被衝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它們身上披火，沾者即著，連帶著驚得戰馬不聽人喚，也隨之四散奔逃。

望著俺答張狂的模樣，秦絕響怒從心起，抽刀喝道：“我們豈能讓他就這麼走了！看我帶一枝人馬殺出城去，取老賊的人頭！”

俺答麵色沉凝，留下鐘金守住臨時小寨，自率軍一萬親至城邊察看。

“大汗是來攻城麼？”秦浪川朗聲笑道：“漢族人有句話，說夙起的鳥兒有食吃，看來韃靼人亦曉得這個事理。卻不知大汗為何特率一枝不整齊軍而來？莫非是在行誘敵之計？”城上世人轟聲大笑。

臨時工事搭得極快，俺答命令全軍寢兵，退後調集。有人吹響號角，不大工夫蘇赫巴壽和博日古德同時趕到，二人氣喘籲籲，虎口淌血，握著兵刃的手還在微微顫抖，本來他倆被常思豪內勁震昏，親兵搶救半天乃醒，都覺得本身是中了邪，尋著兵刃回奔中軍但見毒煙漫漫，已不見了俺答，四周尋覓不著，聞聲號角這才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