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麵上辨不出喜怒，他命人捲起帷帳，撤走屏風，而後歪頭朝門外看去。他一偏轉了頭，那眼角彷彿跟著泄出了點點光彩，端的俊美勾人。

待楊幺兒走了，皇太後才道：“李家遞了信兒，說這送來的是個傻子。平白放個傻子在跟前，礙眼也就罷了，壞了哀家這永安宮的風水，那便實在不美了。”

她捏著筷子，慢吞吞地用著食品。

便見如墨揮就斜飛入鬢的眉，如點漆般狹長深沉的眼，另有淡而無色抿緊的薄唇。

楊幺兒聞聲聲音，便也歪著頭朝那邊瞧了瞧。

特彆抬頭一望，這兒的門也高得很，有股令人感覺怕的氣勢，直直往頭上壓。

中間圍著的人也真多呀。

大大高高的兔子耳朵，直愣愣地立在腦袋上，說不出的呆。

少女身形削瘦，單獨立在那邊。

李家幾個媳婦，便又陪著楊幺兒一併用了飯。

宮人們引著楊幺兒到了永安宮。

他的嗓音沙啞冷酷，帶著一股讓人徹骨透心的寒。

楊幺兒便坐在那邊，任由他們玩弄。

“不消叩首了，讓她歸去吧。”少年說。

楊幺兒收起目光，順服地進了殿內。

“是啊。”皇太後嘴角微微一翹，倒是吐出一句刻薄的話來：“一個傻子，一個病鬼。倒也天生一對了。”

皇太後眼底閃過了一絲調侃之色，她左手扶住杯盞，道：“天然會喜好的。”

嬤嬤欲言又止，但最後她還是將皇太後的話傳達了下去，命人將這楊女人儘快送到皇上那兒去。

幾個丫環婆子服侍著她洗去了一身泥灰，又換上了極新的衣裳，而後又為她細心梳了頭，梳成雙環髻，又給她戴了釵環，描了眉，畫了唇。

楊幺兒也聽不大懂她的話，隻感覺進了這裡，四周的人個個都變得凶暴了起來。

大哥的嬤嬤冷著臉將她重新摸到了腳，而後又命人脫下她的鞋履，讓她就著薄弱的襪子邁入了殿中。

幾個丫環忙收起了打趣的心機。

轉眼馬車到了李家大門外，丫環們朝外一瞧，便見老夫人帶了幾個媳婦，攜著婆子丫頭，在門前站定了。

那安陽侯夫人暴露驚奇之色：“是個傻子？”

淑妃是惠帝在時，宮中位分最高的妃嬪，當時的太子早早便失了母親，一向由惠帝親身扶養。惠帝去後，新帝便在眾臣諫言下，奉了淑妃為皇太後，趙妃為太妃，秦昭儀為太嬪。餘下的妃嬪，便移居南沿彆宮了。

她心下另有些歡暢。

丫環為她戴好帷帽，扶著她下了馬車，以後便又將她轉交給了皇太後宮中特來接人的宮女寺人。

中間陪坐著的安陽侯夫人笑了笑，道：“臣婦瞧這位楊女人模樣倒是斑斕，想來皇上定是會喜好的。”

那老嬤嬤這才收斂了些，哈腰躬身道：“趙公公，李大人已從岷澤縣尋得人了，方纔太後孃娘做主，便將女人送過來了。老奴正叫女人在外頭給皇上叩首呢……”

楊幺兒迷含混糊地跟著他們往裡走，倒也不計算身邊的人又換了一撥陌生麵孔。

“外頭是誰？”他問。

她便杵在那邊，冇有動。

那門上掛著薄薄的帷簾。

她疇前在院子裡，一坐便是好久好久，見得最多的，便是從院牆東麵飛到西麵去的鳥兒，哪有見過如許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