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到了府城，不免會相互拜訪故舊，對巡撫行轅裡這個俄然走紅的少年人都有所耳聞。號稱兩句殘詩壓姑蘇，一手詩詞工夫可謂高深，特彆受女流輩推許追捧。

是寫能賣錢的風花雪月詩詞，還是持續寫撲街的憂國憂民詩詞？方應物拿捏不定。現在客人都學乖了，必然要先看過才付錢，還拿哀鴻詩去騙錢那是不成能了。

你將這裡當作了甚麼處所？這裡不是茶鋪酒樓，也不是街頭巷尾，在坐的不是販夫走狗，而是鄉賢君子！那不下檯麵的話，就不要張嘴了，不然隻會令同席者蒙羞！”

姑蘇城以園林著稱，巡撫行轅的後花圃就是一處造設精美的園子，此次王恕口中的“公餘雅集”便就用了這處所。

不是他非要貪財才躊躇不決，實在因為去都城破鈔不定，多一分銀子就多一分安然感。

更彆說方應物被便宜外祖父截留壓抑了十來天，早就憋著股心機。

畢竟給窮戶租種的官田減租、同時給多為大戶統統的民田加稅，這是在大戶人家那邊虎口奪食的事情。固然對大多數窮戶是利好。不會被扣上“與民爭利”的大帽子，但也是阻力極大的。

王恕看似紋絲不動，但卻將世人神態都掃落眼底。過了半晌，見冇有人說話，他又開口：“本官巡查災區，所到之處，破家者多是租種官田的窮戶，情實不幸。長此以往，此類人大抵越多，若不能安於業，天然便會隱患叢生，本官對此甚是憂愁。

方應物便扔下筆，去了王恕垂白叟的書房。書房中除了王恕外，另有一老者，年紀約莫要有七十，但看起來結實的很。

王惟道對方應物說：“不肖子孫在外肆意妄言，抄襲詩詞，乃至我家蒙羞，在此老夫慚愧了。”

畢竟宣德朝以後巡撫威權日重，麵子還是很大的，接到聘請的普通都會前來，哪怕要從外縣趕一天路。

“不錯。明天就先與他們講了，探探口風。”王恕承認道，但卻麵有憂色，“不過此事不易，估計很難壓服，但總要嚐嚐看。”

方應物正閒得胡亂猜想時，王恕作為仆人，先開了口，“本官自從到任姑蘇以來，諸事繁多，始終不得餘暇。諸君都是江南名賢，本官久仰大名，隻恨不能識荊。本日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閒，有幸請來諸君見麵，在此共賞春光，也不啻為本官餘生之幸。”

方應物立在書桌前，手握羊毫，雙眉舒展。王英立在他身邊，也是屏聲靜氣，等候自家主公下筆。

到了次日，巡撫行轅門前巷子車水馬龍，一時名流聚集，可謂嘉會也。

不然方應物敢鑒定，就是十個王恕在這裡，也是難以迴天的。王朝末期的江南稅賦題目。是一個活結，無人能解。

方應物內心忍不住感慨，期間真是分歧了，這類話也敢公開說。若放在洪武、永樂年間，給他十個膽量也不敢如此發言，那真是會要性命的。

世人還過禮後，鬆疏鬆散的坐在四周，中間一道野生小河蜿蜒而過，將這裡圈出了一方清幽的小六合。

在場內的其他那些來見世麵的少年人，誰不是戰戰兢兢、謹慎翼翼？比擬之下，方應物實在特彆。

方應物繞到王恕前麵，作揖道：“謹服從。”

王銓的祖父，另一個意義就是探花王鏊的祖父麼，方應物便上前見禮。傳聞這王惟道也是個傳怪傑物，持續幾十年狠抓族中後輩讀書，硬是培養出了王鏊這個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