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回事兒。”中年男人解釋說,“朝貢者,藩屬也,是外邦;進貢者都是大明的臣子。北虜的俺答汗封的是王,他的兒子們封的是都督同知、批示、千戶,都是大明的武官。是以呢,他們都是大明的臣子嘞!”
皇上又道:“今北邊熙寧,嶺南山寇海賊反叛日久,已著殷正茂總督兩廣,俞大猷總帥粵鎮,高先生悉心經畫,各部院、科道、處所督撫當合力共濟,不得玩忽!”
高拱緩緩道:“自臣入仕以來,耳聞目睹者,皆北虜擁眾大肆入犯,歲無寧日之耗。邊疆之民肝腦塗地,父子伉儷不能相保,膏腴之地棄而不耕,屯田荒涼,鹽法阻壞不止,國庫為之耗空,舉國為之凋敝!先帝常切北顧之憂,屢下詔諭修舉邊務,然勞力費財卒無效果。明天佑國度,彼慕義請貢稱臣,不唯名義為美,且一舉息境土之蹂踐,免生靈之苛虐,省糧餉不成計,中外皆得以安,此其一。強虜稱臣,自可示輿圖之無外,全天朝之尊,伸中華之氣,使九夷八蠻聞之,足以堅其畏威歸化之心,此又其一。”
皇上沉吟很久,道:“既然高先生如是說,朕就準辭吧!賜銀五十兩,鬥牛衣一襲!”
“連韃子也來朝貢?這麼說我大明又強大起來了?!”老者不敢信賴似的說,用力揉了揉眼睛,伸長脖子想看得更逼真些。
皇上道:“祭告郊廟!”
“臣,遵旨!”兵部尚書楊博躬身道。
“想起來了!”一個穿長衫、私塾先生模樣的中年男人道,“傳聞韃子臣服天朝了,這些寶馬,定是韃子進的貢!”
“喔呀!不得了不得了!”老者捋著白髯毛說,他向東一指,“看到了嗎,那是地壇,嘉靖二十九年,韃子打過來,把地壇都燒了,北都城的城門都關得嚴嚴實實,冇有一小我敢出來和韃子冒死。誰能想到會有本日?我們皇上,比老天子短長嘞!”
“陛下!”高拱哽咽道,“臣夙抱苦心,向未敢明其意。去歲納降事起,群議狼籍,恨不能計未就而先幸其敗!臣等殫精悉慮,仰讚宸謨,成此大計。但儘此一念為國之心,即禍福所不敢計,又何敢幸功!即今封貢互市皆巳結束,三陲晏然,曾無一矢之警,境土免於蹂踐,生民免於搏鬥,邊費之省,不下百餘萬,即胡利之入,不下數十萬。有尊而無辱,無益而無損,既昭然矣!臣等為國之心始得少償,則臣等誌願巳畢,千萬足矣!即臣等夙夜經畫,不無少效微勞,乃職分當然,仰報皇上之隆恩者,曾無萬分之一,冒叨升蔭,實所未敢。伏望皇上俯垂昭鑒,特允辭免,則不唯愚分獲安,而臣為國初心,亦能夠白。”
圍觀的公眾越來越多,都在讚歎著,猜想著。
此時,紫禁城裡的早朝上,也覆蓋在一片歡娛的氛圍中。
高拱見皇上毫無倦意,心中頗是欣喜,遂持續道:“今虜既效順,受吾冊封,則邊疆必且無事,正欲趁此閒暇之時,積我賦稅,修我險隘,練我兵馬,整我東西,開我屯田,理我鹽法,次苐行之,使常勝之機在我,彼若背信,我遂興問罪之師,伸縮進退自不足地。切不成苟見一時寧息,遂爾怠玩苟安,沿習故套,圖苟免一身,罔顧貽患來者。伏望勑下兵部,嚴飭各該督撫將領諸臣,務要趁此閒暇之時,將邊事大破常格,實在清算,有當改弦易轍者,明白具奏議處,毋得因循自誤。為此,要有獎懲標準:賦稅比上年積下多少,險隘比上年增修多少,兵馬比上年加添多少,東西比上年整造多少,彆的屯田鹽法以及諸事俱比上年拓廣多少,明白開報,若果卓有成績,當與擒斬同功,若果仍襲故常,當與失時同罪。如此,則邊方之實政日興,國度之元氣日壯!我大明覆興在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