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五奴柱近前勒馬,鮑崇德即用番語大聲道:“大同鎮旗牌官鮑崇德、舊副總兵田世威,奉王軍門、方撫台之命,宣諭爾等:把漢那吉來降,既非我天朝偷襲所捕,又非引誘而至,純係慕義而來,此乃天意。我天朝知其為俺答汗之孫,不唯不殺,且寵遇之,爾等本應戴德於我,何故引兵來索?若爾等知愧,欲求把漢那吉生還,則當輸誠納款,表請要求,我皇上聖明,王軍門、方撫台為爾等奏請,或可有望。若開戰端,便是促把漢那吉速死,望省思之!”
“不,本使嗅到的是戰役的氣味!”鮑崇德答道。
俺答汗率三萬雄師,頂風冒雪,直抵平虜城下。趙全勒馬靠近,探身向他嘀咕了幾句,俺答汗傳令:“安營!不準劫掠,也不準明言索要把漢那吉!”
方逢時道:“爾等歸去轉告俺答:天朝仁厚,寵嬖爾孫,乃爾孫再生之日。爾果孝敬,朝廷可既往不咎,以禮遣還爾孫,相互寢兵休士,世世昌樂,豈不休哉!”
鮑崇德遲疑半晌,與田世威商,田世威道:“會不會要拿你做人質?還是歸去稟報撫台後再說。”
一番接待,酒足飯飽後,俺答汗屏退擺佈,隻留鮑崇德一人,兩人在帳內半坐半臥著。俺答汗道:“鮑使,本汗願如你所說,撤兵上本,哀告朝廷放我孫歸去。為表誠意,本汗願多多貢送牛羊,你看如何?”
“即便如大汗所言,也並不成怕!”鮑崇德安閒道,“我天朝將士何止百萬?而黑台吉的遺孤,卻隻要一個,死了,就再也冇有了。”
約莫一個多時候,五奴柱帶鮑崇德來到了大帳前。進得大帳,隻見俺答汗嚴肅地端坐在皋比太師椅上,不待鮑崇德說話,便問:“鮑使可嗅到滅亡的氣味在大同上空滿盈?”
趙全從俺答汗的眼神中,證明瞭本身的猜想。他感喟道:“小的微命無所惜,悟於慧心,不忍汗爺受南朝棍騙。”
“這……”俺答汗一頭霧水。
正說著,諜報至:俺答已率雄師直抵平虜城下。
“來人!”俺答汗喊了一聲,“剛纔所傳撤兵令收回!”
“我會傳檄宣鎮總兵趙苛西移為援。”王崇古道,又叮囑說,“此事不成久拖,暗中上緊構和,戰事或可免。”
斯須,鮑崇德選中了一批純玄色高頭大馬,俺答汗也選好了使者,一個叫火力赤,一個叫十六,二人隨鮑崇德彆過俺答汗,策馬向雲石堡方向馳去。進了雲石堡,鮑崇德未敢逗留,即轉往大同,謁見巡撫方逢時。
“金湖,客人來到家門口了!”王崇古笑道,“照中玄所示,一則嚴兵以待;一則安閒諭之,詳細如何說,中玄書牘中已有唆使,就按他唆使辦,不必出惡言。”
俺答汗大帳內來交常常的使者,讓趙全感到驚駭。他彷彿嗅到了滅亡的氣味,在帳內煩躁地踱步。可他不想坐以待斃,遂來到俺答汗大帳求見。
計議已定,方逢時倉促趕回大同,召鮑崇德來見,叮囑一番,又手書短柬,交鮑崇德帶給率軍扼守雲石堡的革副總兵田世威。此人因石州之陷,下旨問斬,旋即赦其死,發往雲石堡守邊。鮑崇德領命,即急赴雲石堡去見田世威。
“喔!”五奴柱麵露憂色。
鮑崇德點頭道:“天子富有四海,那裡看得上你那些牛羊?金銀財寶也非天子所重。天子所重者,禮法;所守者,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