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心中明鏡高懸,刹時洞悉了常大人之意。這身份之下,田順赴青州之行,不但關乎兩家聯婚,更因那山西魏撫台的顯赫職位,引得無數官員富商競相攀附。
轉念間,他又瞥向一旁的常大人,心中明鏡般清楚——常大人此舉,清楚是想借洪公公之梯,攀上鄭貴妃這棵參天大樹。世人皆知,天子對鄭貴妃寵嬖有加,若能得其喜愛,常大人宦途必將扶搖直上,或許不久便能職調順天府,一躍成為京中權貴。
旎嘯見說,眼眸微抬,敏捷掠過麵前這位洪公公的麵龐。隻見其麵龐圓潤如滿月,兩眸當中雖隱著一抹淡笑,卻似深潭藏冰,透出一股不易發覺的陰冷。光陰在其發間留放工駁陳跡,灰白交叉,一頂煙墩帽穩穩扣於頭頂,更添幾分嚴肅。
旎嘯見狀,隻得耐著性子,與劉莫等人再敘離情,又是一番叨續話彆,隻商定待金秋送爽之時,再聚會共飲,一醉方休。
半盞茶工夫後,旎嘯安步江邊,未料行不過數步,一身影忽至,竟是位身著四品官袍的老者,年約半百,短鬚微張,麵色略顯烏黑,雙目閃動著奪目之光,攔住了他的來路。
旎嘯對官員叮嚀悄悄點頭,曉得此人皆是因山西魏撫台的乾係,至於田明才,不過正六品官員罷了,犯不著如此。
這一日,晨光微露,旎嘯與駱風雁二人,巧施易容之術,化身為田順和齊巧從主仆,攜二三健碩仆人,走石城門,越秦淮河,直抵江東門出應天府。
說到這裡,他用心按低聲音,附耳於旎嘯:“這位洪公公來自尚衣監,奉萬歲爺與貴妃娘娘之令,去杭州辦差籌辦回京。”
未幾時,一行人已至龍江港船埠。旎嘯目光西向,龍江船廠巍峨聳峙,其勢澎湃,占地連綿數裡,燒燬的木構樓閣於荒草間若隱若現,訴說著往昔的光輝。
然水麵之上,行船稀少。旎嘯細觀之下,人群當中,官差廠衛約莫一二成,更有三四成乃各方權勢之暗探,喬裝打扮,三教九流,無所不有。貳心知,這些人皆是為本身和駱風雁而來。
官員上前一步,抬高聲音,語帶雙關:“田侄此去青州之行,必得一良伴,隻怕這一兩年,又是金榜落款,真是雙喜臨門啊。”
但是,他很快收斂情感,麵上閃現出恭敬之色,對洪公公拱手一禮:“晚生田順,有幸得見洪公公,實乃三生有幸。”
“常大人言重了,晚生不過是名小小舉子,並非官府中人,不知您這是?”旎嘯邊說邊以袖掩麵,作出一副受寵若驚之態。
行至大江之畔,但見舟楫如織,桅杆交叉,彷彿密林深處,朝氣勃勃。船埠上,貨色堆積,琳琅滿目,茶社、酒樓、堆棧比肩而立,人聲鼎沸。
旎嘯微微點頭,語氣中透著一絲持重與瞭解:“大人言重了,此乃分內之事。”
常大人見狀,笑意更甚,悄悄拉過身邊一人,先容道:“田公子,這位是洪公公,”
憶往昔成祖年間,此地寶船雲集,鄭和七下西洋,钜艦如龍,帆影蔽日,聲望震四海,萬邦來賀,大明之威,何其壯哉!
旎嘯心中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