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壯丐四旬年紀,如果遵循他說的,方纔那乞婆年紀還真不算老。
那壯丐撇了撇嘴,道:“甚老媽媽,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不過是為了裝不幸,故作老態”
那中年人笑了笑,誠懇地從袖子裡取出帕子,在額頭上抹了兩把,道:“這廟會上裡魚龍稠濁,幸虧冇出甚麼事
沈玨皺眉道:“《大明律》不是禁賣良為娼?”
壯丐回道:“如果有孃家人在,那爛賭鬼也不敢賣了他婆娘。不過是欺負他婆娘孃家冇甚麼人,纔敢如此行事。這老婆子不是個善的,若冇她慣著,怎會養成個好吃懶做的爛賭鬼?當初說婚事的時候,又行訛詐之舉,假貸了銀子去購置聘禮,賺了媳婦家好大一筆嫁奩。要不是為了給女兒籌集嫁奩,那家爹孃也不會艸勞而死。等將媳婦的嫁奩嚼用光,這老婆子就不認人,又因生的是孫女,非打即罵。那小娘子雖墜了娼門,也能少挨幾頓吵架。早知那爛賭鬼連婆娘閨女都狠心賣,客歲我就不該一時心軟將銀子借給他過年。”
老婦人慈愛道:“我都半百的人,又不是小娘子,怕甚衝撞?讓希哲擔憂了,快擦了汗,莫要著了涼”
因王守仁就是應弘治十二年這一科春闈,沈瑞對這一科的動靜向來存眷,當傳出舞弊案時,還曾擔憂過,恐怕會連累到王守仁身上,並冇有想起後代鼎鼎大名的唐寅。
沈瑞看了老婦人一眼道:“媽媽有冇有帶了家人?這廟會上人多手雜,還是跟著家人安妥些。”
唐寅是最不利的,以案首、解元之資,隻插手一次會試,就就除了仕籍,完整斷了出息。
第三不利的就是麵前這祝枝山,外公做過首輔,祖父官至從三品右參政,可謂是官吏後輩,打小就才名明顯,可在科舉之途上成了“大器晚成”,三十三歲方落第,而後七次插手會試都落第……
祝表哥?希哲?右手六指?
沈玨驚奇道:“那頭髮但是冇幾根黑的?”
世人原感覺老乞婆不幸,這個丁壯乞丐平白搶銀子可愛。現在聽明原委,少不得說歎一句“不幸之人必有可愛之處”。
祝允明,字希哲,因右手六指,自號“枝指生”,又署“枝山老樵”,後代稱為祝枝山,以狂草聞名於世,與唐寅、文徽明、徐禎卿並稱為“吳中四才子”。
“七姨母在這裡,真是太好了”那中年人麵上汗津津的,看到老婦人,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這裡人多,甥兒真怕姨母被衝撞了。”
唐寅是富商後輩,十六歲過院試為案首,成為姑蘇城聞名的少年才子,可未等舉業,前後死了爹孃、嫡妻、mm,家裡吃喝都困難,更不要說讀書。可貴有個老友,就是祝枝善,便勸他用心舉業,還幫扶了一二。唐寅二十七歲蕩子轉頭,用心讀書,兩年後插手鄉試,一舉中體味元,就是前年弘治十一年那科。
徐經少年才子,在故鄉名譽就大,家裡又請了成化二十三年榜眼錢福做先生,到了都城同親退隱者眾,先生的同大哥友,少不得來往宴請。又因祖父昔曰乾係,出入公卿宰輔之門,唐寅的才名更盛,亦是常為顯宦之家座上賓,這兩人引得同科舉人側目。
沈瑞在旁,麵上不顯,內心已是震驚不已。
壯丐道:“她那賭鬼兒子二十幾歲,頭髮也白了一半。最不幸是她的媳婦,也是好人家女兒,連帶著七歲大的女人,一道被典賣到半掩門人家,現在已經開端張幟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