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崑山，高不過二三十丈，從山腳伸延著青石台階，直至山頂。山腳下散落著幾塊麥田、菜田，此中耕耘的不是耕戶，而是穿戴灰袍的僧侶。

後代大陸禪院文明式微，在港城卻發財起來，港城僧徒有限，可俗家居士的數量頗多。沈瑞少年時，也曾多次隨宗老往青山禪院聽禪，是以對於禪院他並不陌生。

沈理髮笑道：“可不是魔怔了！朱子是‘格物’、‘致知’並提，並非隻提‘格物’。說到底，朱子學說，不過是儒學一支，其學說一定大家都承認。你對其質疑，有何奇特，說不定多少年後，反而證明你對了，他錯了，你又何必妄自陋劣？””

王守仁攤手道：“朱子雲‘格物致知’，小弟對著竹子七曰，想要格其理，不但不知，反而更加胡塗，豈不怪哉？小弟腦裡都要成漿糊，莫非我實是冥頑不靈？”

當年陸德衡曾入贅章家，後雖迴歸本姓立戶，可擔當章家香火的，就是鄭德衡的次子。陸家章家雖是兩姓，倒是係出同源，血脈嫡親。

“守文在京中，還是在餘姚？”沈理道：“他也十4、五了吧，是不是該孺子試了？”

鬆江陸家，亦是鬆江大族。此陸家，並非出自眾所周知的吳郡陸氏，族譜上能追溯的汗青不過百餘年。始遷祖就是德衡公，從國朝建國落戶鬆江，傳承至今不過幾代人。

賓主落座，沈理指了指沈瑞道：“這就是我之前與伯安提及的堂弟沈瑞，本年九歲，有誌學之心，發矇倒是擔擱了……今後，就要奉求伯安教誨……”說到這裡，又對沈瑞道：“快上前見過，伯安文武雙全，有大才，不求你能登堂入室，隻要你能學得一二，亦是畢生受用。”

說不定就壞在這長相上，弘治天子後宮隻要鎮靜後，關於天子愛男色的說法，官方都偶有聽聞。

比及沈瑞跟著沈理進門，就有僧徒迎上來扣問。待傳聞是來見王居士，那僧徒唱諾，便喚了個小沙彌，引兩人疇昔。

沈抱負了想，道：“這都過了臘八，你本年真在外過年？令尊那邊還罷，太夫人那邊？”

沈理道：“這本是陸家彆業，德衡公暮年曾在此學佛，後設了禪院，歡迎十方僧徒。”

禪院大門開著，偶有灰色人影閃過，都是著僧衣，有的剃髮，有的倒是冇有削髮，那些應當是在禪院學佛的居士。

沈瑞在旁，望著王守仁，幾近看的目不轉睛。麵前此人，不但是五官俊美，且言行蕭灑不羈，姓情開闊開朗，實是惹人諦視。他這纔是初見，並未與之端莊打交道，已經不自在地心生好高。

王守仁站起家來，圍著沈瑞轉了一圈，見其不卑不亢、淡定安閒，方扶了他胳膊，道：“起來吧，我聽沈兄提過你的事……彆的不敢說，這蒙師我還是能當得。”說罷，回身落座。

走過幾百節台階，兩人便走到山頂。山頂陣勢非常緩平，入目便是一組白牆灰瓦的修建，若非大門上掛著匾額，書著“西林禪院”四字，沈瑞幾近要覺得走錯處所。

王守仁麵上添了幾分溫情，道：“如果在京中，小弟那裡能這麼放心安閒。是餘姚，跟著祖母度日。家父想要接他進京，小弟想著還是等他過了孺子試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