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瑤倒是好脾氣，並不覺得意，“媽媽言重了，家中有事又不是獨獨怠慢我一人，可貴換換口味也挺好。”

如瑤反握了她的手，望定了她的眼，說話固然平實卻非常竭誠。

跟著一陣疾風盛氣淩人的突入，如燦在四個丫環的簇擁下趾高氣揚的闖了出去，她的人不由分辯一陣推搡，將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小古掀了個跟頭。

如瑤端坐如儀，眼風都冇有掃她一眼，碧荷一氣說完，對自家蜜斯也很有默契，“奴婢這張嘴真是肇事的本源，不消蜜斯你再勸，青漪姐姐也不消狠罵，我自個下去領罰就是。”

一旁的碧荷心直口快，似笑非笑的插了一句道：“媽媽也不消在乎，全府高低挑剩下的，必然是送來我們這的，好歹都是這一頓，不姑息莫非還想吃龍肝鳳腦嗎？”、

小古站著等了一會，就有彆的一個二等丫環出來喊她，“大蜜斯有話要問你呢？”

一旁三個二等丫環一人捧了巾帕和茶水，另兩人翻開食盒佈菜，做得井井有條。

兩人都墮入了深思，隻要丫環玩弄碗筷的聲音分外清楚，正在這時，門彆傳來清脆而嬌縱的甜笑聲――

大蜜斯如瑤坐在快意榻上，也拉了秦媽媽坐在劈麵，正在聊著甚麼，見小古出去，微微一笑之下，絕麗姿容映得滿室都敞亮起來，更有一種溫暖暖意讓人見而忘俗。

見她施禮，如瑤並不裝腔作勢的拿起茶盅來撥弄，而是立即叫起，含笑微一表示，就有一旁的大丫環青漪從漆匣裡抓起一把銅錢賜給她。

接下來，不滿十歲的如瑤便發明，平常餬口便得波折叢生。沈府的仆婦下人們再不把她放在眼裡，對付塞責乃至麵帶調侃，院子裡的統統炊事器具都更加怠慢、拖欠，三年孝滿後乃至以沖剋為名，將她遷出正院，送到這最偏僻的一進偏院裡來。

秦媽媽強打起精力，卻仍略見慚愧“大廚房本日出了些岔子，擔擱了午餐，還是去外頭珍味軒買來的，瑤姐兒你多加包涵，姑息用些吧。”

秦媽媽至今還記得她那清澈哀慟的眼神。

如瑤小小年紀卻非常沉著，不動聲色將這統統都忍下，接踵而來的雷霆一擊，卻讓她幾近墮入絕望――

又有老夫人在五七的時候劈麵怒斥如瑤“穿喪服還要妖妖嬌嬌的，的確不把嫡母放在眼裡”，如瑤房裡的丫環這才發覺，針線上人送來的素白喪服，竟然被平空改了幾針，掐出了腰身和裙幅，穿上身顯得格外窈窕有致。如瑤的大丫環青泉上前分辯，不知怎的卻把身懷六甲的王氏絆了一交，老侯爺大怒之下，又受了枕邊風鼓動，把主仆幾人都關進祠堂跪經思過，而青泉被重責了四十杖，三天裡缺水缺糧，竟是被活活疼死了。

那一天下著滂湃大雨，陰雲密佈的蒼穹好似也在抽泣，如瑤就那麼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母親的牌位。

東側靠牆處有一架紫檀木立櫃，板壁款格處有繁密精彩的雕紋，一旁桌椅都套了一層半舊的錦邊彈墨罩，遠瞭望去好似一幅湘水景圖，卻也洗得微微泛了白。窗前一隻甜白瓷的梅瓶，斜插了幾枝紅梅，嫣紅明豔好像一團火在燒，為這滿室簡樸帶來了朝氣。

再有兩年，瑤姐兒就十八了，到時候就能風景出閣，張氏生前替她訂下了一樁婚事，顯赫尊榮又妥當合宜，到時候就是苦儘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