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女人檀口微開，咬牙吐出這賤籍二字，心中彷彿有無窮怨毒，又有無儘憋屈後一逞威風的稱心，“哼，你就一輩子做人奴婢吧，我但是要離開這賤籍二字了！”

冇人答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響個不斷，半晌才停下，隨即隻聽吱呀一聲，隔斷的木門翻開了，頓時一股難以描述的怪味直衝出來，嗆得她掩住了鼻子，咳了兩聲。

她眯著眼，恍惚的光影裡，有一道纖細肥胖的身影慢吞吞的從內裡走出，手裡一盞油燈半死不活的燃著，被風吹得搖擺不定。

呈現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她一身桃紅色文錦襖裙，梳著月環髻，簪著紫金五蝠釵，耳上米珠大的紅寶石晃得人目炫，身後跟著一個小丫環，神采有些錯愕焦心，好似要攔著她出去似的。

這是甚麼意義？

這些建文舊臣的家人支屬死傷無數，倖存的多屬老弱婦孺，或是被放逐，或是被賜賚功臣為奴，或是被髮賣娼門肮臟之地……今上乃至頒下詔令：這些人永墮賤籍，不成赦免！

臘月天凍死狗，大灶上熱氣騰騰暖意溫馨，柴炭房裡倒是滴水成冰，寒入骨髓，初蘭用力的跺了頓腳，吸了吸鼻子，正要持續碼炭，卻聽另一邊還是不緊不慢傳來劈柴的聲音——

“院子內裡……”

她手足脖頸處的皮膚又黃又乾，整小我看起來灰頭土臉，彆說與上房那些渾身綾羅的副蜜斯比擬，就是在這粗使丫環的院落裡，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芳女人嘲笑一聲蹲下身，用染滿紅蔻丹的手指捏住小古的下巴，輕聲道：“你看你現在這模樣，跟傻子一樣，就差冇流下兩道口水了——淪落為賤籍，你們這些人就甘心為奴，一輩子躺在泥裡了？”

初蘭一楞——同住這麼多年，她曉得小古的耳朵很靈，她這麼說，必定是聞聲了甚麼動靜。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彆那麼鬼祟的躲在門後看人，會嚇死人的！”

小古的眼神卻還是死魚普通板滯，好似底子不懂這脫籍二字是何意義。

自今上靖難即位以來，好些忠於建文帝的臣子寧死不從，今上大怒之下將這些人殘暴淩遲，誅其親朋故交，連坐數千人，大學士方孝孺乃至遭到誅十族的極刑。

“我要砍柴。”

“好久不見了。”

抬眼看去，公然是小古一人持著柄大斧子，一斧一斧的劈著柴。

本來是被大老爺……

一口氣毫不斷頓的說出這連續串話，小古的神采還是呆楞楞的，中間的小丫環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卻被芳女人惡狠狠的眼神嚇住了。

微微揚起下巴，美人的笑容帶著對勁的優勝感。

“甚麼？”

本來是有此倚仗纔敢如此自傲。

“芳女人，這類粗鄙處所會弄臟衣裳，我們還是歸去吧！”

那柄大斧氣態雄渾，足有三十斤重，鋒口寬廣飛揚，拿在嬌弱肥大的小古手裡，顯得格外高聳微風趣。

快逃？

賤籍兩字一出口，一旁兩人頓時神采發白——即便是深宅內院的小丫環，對這兩字的來源還是心不足悸。

初蘭早就模糊傳聞，小古是因為家裡犯了事，被賜到府上為奴的，此時一聽賤籍二字，心中立即雪亮，悄悄為小古感喟——明顯也是金玉之質的令媛閨秀，現在卻落到這般呆傻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