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昭陵是沖虛在書房說的最後心願。朱常洛一向想不透,這位景王爺死光臨頭,不去拜見皇父世宗天子的永陵,為何非要去拜見他悔恨了一輩子皇兄穆宗天子的昭陵?事到現在,朱常洛也不怕他出甚麼妖蛾子,畢意阿蠻的呈現,已將沖虛真人致命軟脅已經明白於自已麵前,現在刀在已手,他為魚肉,對於這一點,相互內心都稀有。
朱常洛俄然打斷了他的話:“好,等他醒來,我派人送他去壽康宮。”
壽康宮並不潔淨,四下廊簷上遍是灰塵蛛網。沖虛真人隻用一個莆團席地而坐,顛末一夜歇息,神采已不象明天早晨那麼灰敗丟臉,隻是眼底似有一層淡淡灰色,不複當年湛朗如星。
不睬會一臉抱怨的塗朱,王安一臉愧色的小步上前:“陛下,門外宋神醫要求見。”
這個要求大出朱常洛的料想,抬起的臉上一派驚奇:“我覺得你要求我放過他……”
那片暗影終究動容,眼睛天幕寒星似的熠熠閃動,插槍指天的矗立身姿好象亙古穩定,一身氣勢如利劍出鞘般的鋒利鋒茫,神情龐大的看著麵前這個慘白神采中透出些潮紅的朱常洛,葉赫張了張嘴,到最後卻變成一聲感喟:“帶我去見他。”
“你一向思疑清佳怒是死在我的手裡……”沖虛傲然昂首,神情歡暢,鎮靜之極道:“想他一個病骨支離奄奄一息將死之鬼,我又何必脫手!實在他隻不過聽我說出你不是他的親生之子的本相,這才又驚又怒心脈崩裂而死的。”
寶華殿裡,阿蠻腫著一雙眼拉著宋一指的手不住抽泣:“宋師兄,等下看過師尊,你帶我分開這裡吧,我想回龍虎山了。”
耳邊傳來殿門悄悄開啟的聲音,就聽王安低低的聲音悄悄問塗朱:“殿下可曾醒了?”
阿蠻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但無毛病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爺爺走!他有一種激烈的預感,那就是明天隻要從這個門踏出去,這一輩子隻怕再也見不到了。
看著這位昔日敬如天神的師尊,葉赫神采龐大:“我們之間的恩仇,早在固倫草原上一劍儘了。師尊有本日自是罪有應得,弟子這一輩子都不會諒解您。”說完恭恭敬敬的叩了個頭,其意甚誠,執禮極恭,一如當年龍虎山學藝之時,嘴裡卻低聲道:“師尊一起走好,鬼域路上刀山火海油鍋,自有我的父兄和全族人在等著您一塊上路,就怕您自顧不暇,號召不來。”說完後站起家來,頭也不回的拔步就走。
壽康宮是沖虛真人臨時收押之所,身為大明皇族碩果僅存的最高輩分的皇族中人,再如何樣也不成能送進詔獄那種暗無天日的處所的。壽康宮久無人居住,名字也很吉利,用來收押沖虛真人再合適不過。
宋一指點頭苦笑,“我此人不通世事,與你比起來連你一個小指都不如。但是論起醫道,你這輩子再聰明也不是我的敵手,實在那天在人群中我老遠看了他一眼,他……活不太久了。”
倒是朱常洛苦笑一下:“宋大哥,阿蠻可曾安設下了?”
慈慶宮裡,無數光芒自窗欞中射了下來,將全部宮內感染得光氣氤氳。
“我不會給他討情……”宋一指垂下了頭,神情落寞,一派難過:“每次想到他殺死苗師弟的事,連我也都是悔恨不已!隻是……阿蠻實在難過的短長,請你念在我們昔日情分上,能不能讓他們相處一刻也好,我也算儘了與他的師徒情分,不知你能不能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