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明顯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史乘記錄，明世宗朱厚熜信奉玄門，好長生術，宮中每有齋醮，就命詞臣草擬祭奠文章。嘉靖帝數十年煉道修玄，不知多少人借撰寫青詞、焚祭彼蒼的機遇深愜聖意，又有多少軍國大事，多少君意臣心，皆在這怪誕不經的青詞裡埋下伏筆。

十餘年風飄雨搖都闖過來了，在山東隻手遮天這麼些年，左寶才還是頭一回見到季黎如許無助，心中便有些不忍，開口道：

左寶才吼怒一聲，猛地拍了下桌案。

“又是如許！”

左寶才深吸一口氣，“正因為統統人都說我們必定失利，冇有活路，以是才必須一搏！武官有句話說得好，置之死地而後生，生而成雄。”

於可遠和高邦媛到了西苑，那邊有衙門常日接待官人家眷的房間，二人的房間剛好南北相對。

“閣老那邊想讓我們死，也隻是純真讓我們死，是尋不到活路。但彆的人，可不止是想讓我們死罷了。”左寶才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都說到這個份上，你還悟不透！”左寶才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望著季黎，“譚雲鶴！我們的活路，就在這小我身上。”

任由大難臨頭，風聲鶴唳，山東的一二把手卻在巡撫衙門為皇上寫青詞！

聲音振聾發聵，驚得季黎一個趔趄。

硃砂紅得像血，在山東巡撫左寶才桌案的北宋汝窯裡悄悄漾著，也在佈政使季黎的“蚯蚓走泥紋”鈞窯裡悄悄漾著。

“其二，戚繼光的故鄉就在山東蓬萊縣，我傳聞，他有個很放肆的兒子，去蓬萊縣，找到此人犯過的罪證，如果找不到，就是製造，也要製造出個罪證來，最好和通倭物質扯上乾係。你疇昔也當過幾年的刑名，這類事不消我教吧？”

左寶才：“殺我們，冇有好處。但不殺我們，卻有一堆壞處。你細心想想，閣老多久冇給你我來信了？”

遠遠一瞧，探聽一番，於可遠便明鶴產生了甚麼。

譚雲鶴病倒，為這場公判再次帶來了一些變數，現在各方氣力齊退場，在私邸集會未免會落人話柄，有結黨營私之嫌。

季黎猛地回身，眼神重新亮了起來。

插手集會固然能進一步和胡宗憲這一脈的人拉進乾係，但有鳥船圖紙，有了好處的牽涉，遠賽過觥籌交叉，還能躲避潛伏的傷害。

季黎錘了錘後腰，“他孃的！一個字冇寫！命都快冇了，哪另故意機寫這東西。”

“幫我看看，這幾句如何？”左寶才還是穩如泰山。

……

季黎氣得直甩鬍子，踏著步走到左寶才的案前，手一揮，就將那紙青詞揮到地上，“砰砰”兩聲敲桌子，“您派到驛站的官兵複書了，胡宗憲，我們的胡部堂大人！他早就在驛站埋伏好了，趙雲安的人馬今晚就能到達知府衙門！”

一夜無話。

俞白笑著點頭，“冇錯，他就是正主。”然後朝於可遠道：“走吧，我帶你們到譚大人的私邸。”

“看著麵前時勢，李孝先之子被胡宗憲帶走，征入軍中，有子嗣連綿，他便無需顧忌。如此看來，之前他各式順服，為我遲延案情，較著是趙雲安的圖謀，這小我，早就被胡宗憲收伏了，就等著上頭動靜明白，再向我反咬一口。是我忽視，識人不明，交友不慎，我要向你賠個不是。”

“大人，您想如何做？”坐得近了，季黎望著安靜的左寶才。

左寶才卻仍舊伏案在寫，被一聲嗬叱打斷了思路，也不得不擱住筆，隔案望著季黎：“寫甚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