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稟道：“大帥交戰日久，身上有多處舊傷，虧了元氣，常日裡如果保養恰當，倒也不甚礙事，此番因為連日操累，又兼怒急攻心，不謹慎牽動了舊疾，這病，唉，這病……”說到這裡，老郎中輕歎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有些猶躊躇豫，吞吞吐吐。

“有勞先生了，下去領賞吧。”

“本爵曉得了。”

天灰濛濛的，暴風囊括著陰雲，離虎帳不遠處的江麵上陣陣襲來的北風夾著水汽，讓虎帳內的左部士卒們寒意倍增，抖了抖身子，不由摟得更緊了。

左良玉斜躺在床榻上，神情有些委頓，見宗子入了帳，不由強打起了幾分精力，隨口叮嚀他坐下。

左夢庚走到床榻旁，恭敬的回道。

“父親千萬不成這麼說！”左夢庚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了幾滴眼淚，安撫道：“父親大人有神靈庇佑，不會有事的。”

“大帥病情如何？可有大礙？”見醫士出來了，左夢庚忙上前兩步，一口氣連問了兩個題目，內心焦心之下，顯得有些失態。

不一會兒，一名夜不收伏裝的標兵，神采倉促的挑簾而入，見到左良玉後，忙單膝跪稟道：“回稟大帥，朝廷那邊派了雄師過來，目前已至安慶，不日即將達到九江。”

“快傳！”左良玉聞言放下盛著稀粥的青瓷碗，這幾日，因為身子衰弱，每餐隻能以稀粥為食。

待會小的會給大帥開幾副藥方停止保養，都是補血養神的，服過以後，無益於穩定病情，切忌再度暴怒生火，不然病情會更加嚴峻，乃至敏捷惡化危及性命！”

而這個芥蒂是甚麼他很清楚，九江一日不下，父親必然如鯁在喉，寢食難安，但是想要在短時候內攻陷九江又不太實際。

喝完了老郎中配的藥後，竟能下床走動了，在他抱病的這幾日，左軍一向駐紮在間隔九江城東十五裡外的城子鎮，舔弄著傷口，養精蓄銳，期間並冇有再次攻城，隻是派了馬隊四周打糧，外加騷擾，用疲兵戰術迫使九江城內不敢輕舉妄動，等著大帥病癒後，全軍再次反擊。

對父親的病情也非常憂愁，萬一父親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敢設想會有甚麼結果，他當然是大帥宗子，何如軍功資格都不敷，平時裡端賴父親的聲望來震懾那些陝西降營，威脅利誘，無所不消其極，才堪堪穩住那些降將，冇了父親，他一個二十鋃鐺的年青後輩決然懾服不了諸將，一個措置不好，到時候數萬雄師或許一日之間就會分崩離析。雄師崩潰，清君側失利，他作為領頭之人也必然難有活路。這是他千萬不敢去想的。

左夢庚見狀，內心更加焦心，趕緊催促著道：“這病到底如何了？還能不能病癒？”

左良玉套著一身棉緞內衣，被子蓋了半邊身子，麵龐乾枯的斜躺在床榻上，一名斑白鬍子的老郎中顫顫巍巍的給他把著脈。

見父親咳嗽，左夢庚忙近其身邊，撫著他的背道：“兒信賴父親的霸業會成的，清君側，誅奸臣，將來定會青史留名！帳外還稀有萬雄師在，他們一日離不得父親，還往父親保重身材，必然要挺住啊！”

“大帥，有告急軍情！”

九江城東十裡外，左軍駐地。

中軍大帳內，正燒著幾個通紅的爐火，一股暖和劈麵而來。

“癡兒，人固有一死，有何懼哉！為父自束髮以來，交戰疆場數十年，大小百餘戰，存亡早已看開了，隻恐入土之前，咳咳，霸業未成，空留餘恨！”左良玉說到這裡，虎目微濕，很有些豪傑遲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