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力役道:“跟步快兄弟下去催糧了!”
馬坤不緊不慢,拉長調門道:“現在曉得我是誰了?”
馬坤是衙役的首級,也就是這三班衙役的總頭,現在卻被人小當作馬快,如何不讓他泄氣。不過,像王屋如許的窮鄉僻壤,平常也就見見步快,馬快都可貴一見,更彆說他這個衙役首級了。他抽了那名力役一頓,憋在心中的火也消得差未幾了,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那茶的味道實在不如何好,可馬坤趕了一早上的路,確切有些渴了,便又喝了一口,道:“去哪個村莊催皇糧了?”
並且本年,新皇即位,聽聞河南數年大旱,減免了一半皇糧,可謂皇恩浩大。但皇恩到不了農戶那邊,雖說縣令開出的催糧票上寫得清清楚楚,皇糧減半。但農戶有幾個認字得,還不是催糧的說交多少就交多少?就算有識字的農戶,敢要求看催糧票嗎?老邁一個嘴巴子就扇了下來,信不信鎖你去縣衙蹲大獄?相稱於一半皇糧都進入催糧的口袋,以是油水極大!
裡長房有幫手衙役訪拿罪犯的任務,以是在裡長房當差的力役,平常打交道最多的便是衙役,是以對衙役的腰牌甚是清楚,一眼便能認出。
那名力役道:“去下盤村催皇糧了!”
所謂催糧,就是讓還冇有交齊皇糧的村莊儘快的把皇糧交了。這是一項肥差,那些去催糧的衙役,去一個未交齊皇糧的村莊就會翻箱倒櫃搜掠一番,碰到甚麼值錢的玩意便往懷裡一塞,塞不了的雞鴨豬羊就牽了帶走。本來是去催五兩的皇糧,除了拿東西頂夠五兩皇糧,中飽私囊的還會多出八九兩來。一個村莊下來,能多出近百兩收項,每個衙役可分幾兩,班頭能分數十兩,一個鄉間來,支出之多乃至可達幾百兩,幾年的吃喝都不愁了。至於那些農戶被逼的家破人亡,賣兒賣女,跟他們有甚麼乾係,你早交皇糧不就冇有這等禍事了?
馬坤有點哭笑不得。衙役分三等,最低的一等是皂隸,乾些守門以及開道的活計。平常也就在守門時撈些外快,在統統衙役中,是工食銀起碼的,也是外快起碼的。第二等是步快,顧名思義,也就是靠兩條腿訪拿罪犯的捕快。工食銀比皂隸的多,外快也比皂隸的多點。第一等是馬快,就是騎馬查案,追捕罪犯的捕快。因為有馬代步,查的案子就多,追捕的罪犯也多,呼應的獲得的外快也多。
當水火棍離馬坤的腦袋僅剩數寸,那名力役趕緊止住,接著又看到馬坤背後那兩匹馬。那哪是兩匹淺顯的馬,那是兩匹官馬,是供衙役中的馬快利用的。他趕緊把手中水火棍一扔,跪到地上,一邊自扇耳光,一邊道:“請爺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請爺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名力役久攻不下,見對方手中有兵器本身冇有,俄然開了竅,大呼道:“有種你彆動,瞧老子如何廢了你。”回身回屋,從牆角拖出一條水火棍來,掄圓了就往馬坤腦袋上砸去。這下如果砸實,不把馬坤砸死也會把馬坤砸成腦震驚。他覺得馬坤會遁藏,早已留了背工,誰知馬坤俄然把手中馬鞭一丟,撩開衣服下襟,雙手叉腰而立,大喝道:“你敢傷我一根頭髮,我叫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馬坤當了幾十年的衙役,打鬥的經曆何其豐富。對方離得近了,他就一腳把對方蹬開。對方離得遠了,他就拿鞭子抽。如此數個回合,那名力役的臉上又多了十來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