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困難處理了,急需整肅的朝政倒是誰也不敢動手。嬴稷又請教於樗裡疾,老丞相又嘿嘿一笑:“急不得,急不得,冇有殺伐定奪之力,還是等等再說。”嬴稷雖是聰明睿智,但想到這些權臣在朝野都是盤根錯節,不得死士襄助如何能去震驚?感喟之下,乾脆深居簡出了。
中酉最後一日,齊湣王的打獵馬隊並隨行百官使節浩浩大蕩地開出了臨淄王宮。齊湣王一身青銅甲冑,一領紫紅大氅,身背最硬的王弓,箭壺中插著十六支上好的兵矢,腰間一口闊身長劍,腳下一輛駟馬青銅戰車,高低一團金光燦燦,直是天神普通。出得王宮,臨淄國人潮流般湧來瞻仰青龍齊王的風采,“東方青龍!天下霸主!”的喝彩聲響徹了連綴販子。齊湣王麵對國人的狂熱膜拜最有耐煩,一起緩緩行來,還時不時地舉起手中長劍於民安撫。車馬儀仗好輕易湧出臨淄西門,已經是正中午分了。會齊城外佈陣的六千鐵騎,齊湣王一聲令下,直向西北方向的濟水河穀壓來。
一席話落點,舉殿寂然無聲。宣太後誰也不看,點著竹杖篤篤去了。
夜來回府,孟嘗君心有不寧,直在後園大湖邊轉悠。合縱攻秦自是民氣所向,以齊國目下六十萬雄師,比秦國兵力還強大,隻要精誠合縱打敗秦國,齊國便是天下第一霸主無疑,假以光陰,同一天下也未可知。但是,這個齊王卻始終教人忐忑難安,一驚一乍幾次無常,論事但憑好惡,定策急功近利,大臣擢升貶黜易如反掌,如此國王,能走得幾步之遙?正在踽踽安步,親信門客報說蘇代到了。孟嘗君二話冇說,叮嚀亭下煮茶。
“也就是說,秦國隻出兵,不得地。”魏冄硬生生將話挑明。
紫紅大氅者清楚憋著笑意,卻冇有理睬甘茂,回身大步走了。甘茂快步趕出,在車馬場邊遙遙拱手:“千裡駒魯仲連,何其倉促如此也?”
甘茂聽得癡迷,早已經是感慨唏噓熱淚縱橫,不由上前深深一躬道:“公子勿得傷悲,屈子之心,雖氣憤傷懷,卻一定心存死誌也。”
哄嗡一聲,場中嘩然。鄒衍大聲道:“挑兵士子安在?下台論爭!”
樗裡疾揉揉眼睛笑道:“嘿嘿,此藥奇異,隻怕是不好喝也。”
“秦國君暗臣弱,良相名將後繼無人?”
一向冇有說話的嬴顯吭哧著道:“隻是這,這第二條難辦。兒臣即使容讓,王室有人硬是與我膠葛,如何計算得清楚了?”他是宣太後從楚國接來的兒子,本姓羋,入秦而改姓嬴,雖是謹慎謹慎,卻也多有王室後輩冷嘲熱諷說他是“隔山王子”,有此顧慮,原也平常。
“丞相且慢。”華蓼一咬牙,“但依丞相。隻是,鄙人另有一請。”
孟嘗君與蘇代一時沉默了。
蘇代目光一閃道:“公如何知我必將出使秦國?”
飲得幾爵,本來阿誰侍女倉促走回,在春申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春申君回身對甘茂笑道:“上大夫,明日中午末刻時分,你進殿求見楚王,我不陪了。”
麵對如此一群師兄,十一歲的魯仲連安閒不迫出語驚人:“《尚書》二十餘篇,典謨訓誥之文也!除《洪範》八政些許精華,餘皆不敷為論也。讀之無益,棄之有害,與當代傳播之《商君書》比擬,一堆竹簡耳,何堪列為必讀之經?”此語一出,滿廳嘩然,三十餘名師兄當即群起而攻之。魯仲連激辯群士毫有害怕,一一列舉《尚書》的陳腐泥古之處與當代治國之論比擬,批駁得一班師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