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皮郛,一囊八斤馬奶子。這是兩日軍食,不能一次吸乾。”
大殿中靜得唯聞喘氣之聲,大臣們連禮節地點的奉書照應也健忘了,大家驚詫,目光齊刷刷瞪著趙王,儘皆一副不成思議的神采。說到底,廢黜太子、另立儲君、國王退位、新任開府相國這幾件事都太大了,大到任何一件都足以震驚朝野。況乎另有新太子三月後稱王、老國王自稱主父卻又掌軍決國這兩件匪夷所思的大變。更要緊的是,如此底子竄改朝局權力的嚴峻運營,朝臣們事前一無所知,此等情勢隻要一個能夠,便是宮廷中樞必有俄然變故產生。不然,以趙雍之雄豪明銳,斷無此等高聳決策。但是不管做何去想,一時候誰也難想明白,懵懂當中,誰敢等閒開口?
“太子如有謀國之心,當向趙王明陳。”肥義神采寂然,“趙王洞察燭照,絕非昏庸之君,定有妥當措置。目下以太子為鎮國,是將國政托付太子,無異於父子同王也。”
三胡當中,樓煩最弱。邊患當中,中山不強,然卻最令趙國頭疼。
趙雍進了鬆柏山林下的陵寢寢宮,安步盤桓到了吳娃陵前,情不自禁間一陣茫然淒傷,兀自嘟噥一時,隻感覺疲累不堪,躺臥在石亭外的草地上鼾聲高文了……矇矇矓矓之間,戰鼓喊殺聲俄然高文,是夢麼?不是!趙雍俄然翻身躍起,一個踉蹌幾近顛仆在地,鳥!當真有人覺得趙雍老了?罵得一句,趙雍飛步直奔前宮。正在此時,百騎將軍劈麵疾步而來:“稟報主父:行宮外兩軍廝殺!情由不明!”趙雍一揮手:“賊臣反叛,趙章應敵,走!”
趙成決然拍案:“好!兵事有老夫,先生但尋覓機會可也!”
“保舉何人?”
一名紅衣少女在草浪中時隱時現,手中長鞭揮動,四周牛羊點點,歌聲中時而夾著幾聲羊叫牛應,一隻高大的牧羊犬跟在少女身後顯得那般和婉清閒,直是一幅斑斕誘人的畫卷。趙雍記得很清楚,那一刻他的心怦然大動了。方纔夢境,麵前歌聲,莫非公然天意不成?恍忽之間,趙雍不由自主地大步走了疇昔。一隻烏黑的小羊俄然從草浪中向他顛了過來,“咩咩”地叫著。紅衣少女從草浪中追出,身姿輕巧,口中輕柔叫著:“白靈子,彆丟了你呢。”趙雍俯身抱起了白絨絨的小羊,嗬,白靈子,好美的名字!紅衣少女美好地笑著:“白靈子見了豪傑才叫呢,她有靈性。”少女歡愉而純真,語音中帶有濃濃的吳語的圓潤甜美。“你的名字?女人。”趙雍問出一句,破天荒空中色漲紅了。少女仰起臉天真爛漫地直麵趙雍:“我叫孟姚,爹孃鄰居叫我吳娃,你呢?”“我?”趙雍一怔,驀地脫口而出,“我叫大鬍子!”少女咯咯咯笑得彎下了腰:“喲,大鬍子?和我的白靈子一樣,大鬍子還臉紅害臊呢。”趙雍笑了:“我真是白靈子,多好也。”少女渾不知事地嫣然一笑:“嗯,那我得每天抱你了?”驀地,趙雍心中大動,哈哈笑道:“女人,你是胡人趙人?父母名字?”少女玩皮地笑了:“不是胡人,也不是趙人,是趙吳人。”“啊,趙國吳人!”趙雍心中一亮,“你父叫吳廣,對麼?”“大鬍子聰敏也,你識得老爹了?”少女驚奇地睜大了眼睛。趙雍笑了,一伸手做了個胡人手勢:“女人,到我的帳篷做客好麼?”“不,你是胡人大鬍子,殺羊。”少女瞪起了眼睛。趙雍趕緊點頭:“不不不,我是趙人大鬍子,我不殺羊。”“那你帶我回平城麼?老爹在平城。”趙雍笑了:“我正要回平城,女人走吧。”趙雍拉起少女的小手,小白羊與那隻牧羊犬乖乖地跟在少女身後,走向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