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衛鞅擊魏,虜魏公子卬。封鞅為列侯,號商君。
出子二年,庶長改迎靈公之子獻公於河西而立之。殺出子及其母,沉之淵旁。秦以往者數易君,君臣乖亂【乖亂:事情,混亂。】,故晉複強,奪秦河西地。
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十三年,伐蜀,取南鄭。惠公卒,出子立。
三十六年,繆公複益厚孟明等,使將兵伐晉,渡河焚船,大敗晉人,取王官及鄗,以報殽之役。晉人皆城守不敢出。因而繆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屍,為發喪,哭之三日。乃誓於軍曰:“嗟,士卒!聽無嘩,餘誓告汝。古之人謀黃髮番番【黃髮番番:指白叟。番,通“皤”,紅色。】,則無所過。”以申思不消蹇叔、百裡傒之謀,故作此誓,令後代以記餘過。君子聞之,皆為垂涕,曰:“嗟乎!秦繆公之與人周也,卒得孟明之慶。”
康公元年,往歲繆公之卒,晉襄公亦卒,襄公之弟名雍,秦出也,在秦。晉趙盾欲立之,使隨會來迎雍,秦以兵送至令狐。晉立襄公子【襄公子:名夷皋,即晉靈公。】而反擊秦師,秦師敗,隨會來奔。二年,秦伐晉,取武城,報令狐之役。四年,晉伐秦,取少梁。六年,秦伐晉,取羈馬。戰於河曲,大敗晉軍。晉人患【患:憂愁。】隨會在秦為亂,乃使魏讎餘詳【詳:通“佯”,假裝。】反,同謀會,詐而得會,會遂歸晉。康公立十二年卒,子共公立。
衛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監求見孝公。
三年,衛鞅說孝公變法修刑,外務耕稼,外勸戰死【勸戰死:首要指二十等軍功爵軌製。新法規定,兵士斬獲仇敵首級,能夠獲得爵位,無軍功者不得擔當官爵。二十等爵是:一公士,二上造,三簪嫋,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良造,十六大良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之獎懲,孝公善之。甘龍、杜摯等弗然,相與爭之。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為左庶長。其事在《商君》語中。
共公二年,晉趙傳弑其君靈公。三年,楚莊王強,北兵至雒,問周鼎【問周鼎:楚莊王問天孫滿九鼎的大小和輕重,表白其代替周王室號令天下的野心,此事詳見《周本紀》《楚世家》和《左傳·宣公三年》。周鼎,相傳大禹鑄九鼎,意味九州,傳至周朝,為王權的意味。】。共公立五年卒,子桓公立。
戎王使由餘於秦。由餘,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聞繆公賢,故使由餘觀秦。秦繆公示以宮室、積聚。由餘曰:“使鬼為之,則費心矣;使報酬之,亦苦民矣。”繆公怪之,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故為治,不亦難乎?”由餘笑曰:“此乃中國以是亂也。夫自上聖黃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厥後代,日以驕淫。阻法度之威,以責督【責督:懲罰監督。】於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於上,高低交爭怨而相篡弑,至於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懷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以是治,此真賢人之治也。”因而繆公退而問內史廖曰:“孤聞鄰國有賢人,敵國之憂也。今由餘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內史廖曰:“戎王處辟匿,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歌女,以奪其誌;為由餘請,以疏其間;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餘。君臣有間,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於政。”繆公曰:“善。”因與由餘曲席【曲席:坐席相連,指不分高低。】而坐,傳器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勢儘察【察:同“察”,詳細體味。】,而後令內史廖以歌女二八【二八:十六。】遺戎王。戎王受而說之,長年不還。因而秦乃歸由餘。由餘數諫不聽,繆公又數令人間要由餘,由餘遂去降秦。繆公以客禮禮之,問伐戎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