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罃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罃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君亦聞之乎?今魏罃得王錯,挾上黨,固半國也。因此除之,破魏必矣,不成失也。"懿侯說,乃與趙成侯合軍並兵以伐魏,戰於濁澤,魏氏大敗,魏君圍。趙謂韓曰:"除魏君,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且利。"韓曰:"不成。殺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貪。不如兩分之。魏分為兩,不強於宋、衛,則我終無魏之患矣。"趙不聽。韓不說,以其少卒夜去。惠王之以是身不死,國不分者,二家謀反麵也。若從一家之謀,則魏必分矣。故曰"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
秦與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貪戾好利無信,不識禮義德行。苟無益焉,不顧親戚兄弟,若禽獸耳,此天下之所識也,非有所施厚積善也。故太後母也,而以憂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兩弟無罪,而再奪之國。此於親戚若此,而況於仇讎之國乎?今王與秦共伐韓而益近秦患,臣甚惑之。而王不識則不明,群臣莫以聞則不忠。
今韓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內有大亂,交際強秦魏之兵,王覺得不亡乎?韓亡,秦有鄭地,與大梁鄴,王覺得安乎?王欲得故地,今負強秦之親,王覺得利乎?
十年,張儀死。十一年,與秦武王會應。十二年,太子朝於秦。秦來伐我皮氏,未拔而解。十四年,秦來歸武王後。十六年,秦拔我蒲反、陽晉、封陵。十七年,與秦會臨晉。秦予我蒲反。十八年,與秦伐楚。二十一年,與齊、韓共敗秦軍函穀。
秦非無事之國也,韓亡以後必將更事,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絕韓上黨而攻強趙,是複閼與之事,秦必不為也。若道河內,倍鄴、朝歌,絕漳滏水,與趙兵決於邯鄲之郊,是知伯之禍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穀,行三千裡。而攻冥阸之塞,所行甚遠,所攻甚難,秦又不為也。若道河外,倍大梁,右(蔡左)[上蔡]、召陵,與楚兵決於陳郊,秦又不敢。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
六年,與秦會應。秦取我汾陰、皮氏、焦。魏伐楚,敗之陘山。七年,魏儘入上郡於秦。秦降我蒲陽。八年,秦歸我焦、曲沃。
三十一年,秦王政初立。
五年,秦敗我龍賈軍四萬五千於雕陰,圍我焦、曲沃。予秦河西之地。
三十三年,秦孝公卒,商君亡秦歸魏,魏怒,不入。三十五年,與齊宣王會平阿南。
三十年,無忌歸魏,率五國兵攻秦,敗之河外,走蒙驁。魏太子增質於秦,秦怒,欲囚魏太子增。或為增謂秦王曰:"公孫喜固謂魏相曰'請以魏疾擊秦,秦王怒,必囚增。魏王又怒,擊秦,秦必傷'。今王囚增,是喜之計中也。故不若貴增而合魏,以疑之於齊、韓。"秦乃止增。
趙令人謂魏王曰:"為我殺範痤,吾請獻七十裡之地。"魏王曰:"諾。"使吏捕之,圍而未殺。痤因上屋騎危,謂使者曰:"與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趙不予王地,則王將柰何?故不若與先定割地,然後殺痤。"魏王曰:"善。"痤因上手劄陵君曰:"痤,故魏之免相也,趙以地殺痤而魏王聽之,有如強秦亦將襲趙之慾,則君且柰何?"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