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聽罷悄悄笑了笑，抬手撫下額角，並不戳穿趙禎的粉飾，隻是指指舒窈一本端莊地先容：“不記得了？這是故平盧節度使郭崇的孫女。本日隨她母親入宮，來陪母後賞花談天的。”

“是嗎？”劉皇後聞言轉過甚，嘴角帶著一絲淺嘲笑意，聲音無怒無喜：“那本宮這裡的茶如何？”

皇後的發問毫無征象，口氣淡淡，攜威而至，讓夏氏一下繃起了神經，長身起立，低頭回道：“臣婦惶恐，娘娘宮中繁花自是最堪憐賞。”

上首的劉娥不言不語，隻是眯起眼睛，悄悄地打量著剛纔說話的小女孩兒：她跪在鳳座前，小小身形在大殿中顯得嬌軟可欺。但這個看似嬌柔的人兒剛纔卻有膽在她麵前為母親得救。也是近一年都未曾遇見的事。

舒窈溫馨靜低著頭，任她打量切磋。身處上位，劉皇後狐疑頗重，她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她思慮出千重能夠，萬種動機。她剛纔的話，不知被皇後孃娘揣摩出了幾種味道。

但是與她相對，趙禎反應卻迥然分歧。

“本宮從不輕讚旁人。”劉皇後似看不出夏氏餘悸，放下奏章，手搭鳳座扶手，與夏氏一言一語地話起家常。

“太子殿下？”

“回娘孃的話，丁憂之人在那邊餬口皆普通。不過，身處邊塞，能看到的跟汴京天然分歧。”舒窈聲音輕緩，將代北人文娓娓道來。話至遼人寇邊時，她才微微頓了頓，轉而說道：“金城太守孫大人天帶牧民，失職儘責。代北百姓感沐皇恩，即便有流寇惹事，也未曾撼動邊塞承平。”

舒窈記得，第一次進明仁殿時是在一個暮秋的淩晨，風雜寒霜，秋葉秫秫。她被母親抱坐在繡簾香車裡，眼睛一刻不斷張望著車外。凡經一處，她都如看新景般流連不已。東華門日夜不息的燈火、任店前蹴鞠的孩童、待漏院蜜甜的香糖果子，影影綽綽交叉在她腦海中，構成她對皇宮之行的初度影象。

舒窈不甚天然地笑了笑，欠身考慮，謹慎地恭謹答覆：“娘娘嘲弄了，太子殿下國之儲君，臣女不過繡樓閒人。雲泥之彆，太子又怎會記得臣女？”

他話未完，劉後已經轉問舒窈：“阿瑤丁憂，在代北待了有些年，來，跟本宮說說，在代北的餬口是甚麼模樣？”

“謝太子殿下。”舒窈的反應非常天然。她對他描述安靜，彷彿並不在乎太子對她這昔日故交的蕭瑟。點頭斂衽，垂眸謝恩時，舒窈密長的睫毛斜斜投映下影子，像墨色胡蝶棲停在臉上。

太子的矜持端得理直氣壯。他掃看眼舒窈，見她悄悄站著，安然淡然，並無就前事特彆解釋之意：“母後，兒子本日上午還要在資善堂聽政……”

劉娥的聲音清冷空曠，在大殿中顯得格外寂然。話落，她便似健忘宣母女二報酬何而來普通，頭都不抬，從小榻硯台旁拿起硃筆，安之若素地批閱起手中奏章。

劉娥話掉隊，擺佈打量著舒窈，好一會兒才發笑說：“模樣倒是變了些，膽量可一點不小。本宮記得，幾年前，你曾咬過太子？”

舒窈不敢遊移，趨步向前，在距劉娥幾步處停下：“皇後孃娘？”

“太子可還認得她？”

他身量長高很多，少年頎修，白淨溫潤。一身銀繡紫紋的太子常服穿在身上，行動間行動沉穩，已成儲君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