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不過官家身為天子，還自當以國事社稷為重。困於私事，踟躇於哀家的壽安宮中，可並非聖君應為。”

“兒臣大膽，懇請母後從輕發落。”

現在，天子大權他拱手奉上。見她孤身相抗，他故意有力時，“戒急用忍”四個字終究不再是他用來摸索她的東西。

太後會那般好相與，對她輕拿輕放？

趙禎神采一白，豁然抬眉，深深看眼劉太後，慎重道：“兒臣曉得。但是母後，兒臣亦知法外開恩。”

他要護著她，他在護著她。稚嫩肩頭尚顯薄弱，他在太後座前卻站得豐神朗朗，玉立果斷。

多小巧的一個丫頭，連話兒都說的這般機巧——好似隻要她能息怒，她便任憑發落，在所不吝。

剛纔伏跪時不覺，今番起立，方感膝頭腳底麻痛酸楚，腰背僵凝，兩股戰戰。

趙禎神情一凜，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起。

殿中之人在這一刻非常清楚的認識到：高居鳳座當中，腳踏玉階之上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們大宋最有權勢最為高貴的皇太後。

劉太後緩緩地展開雙眼，淡淡地掃了下趙禎，繼而抿唇側目，狹長鳳眸似淬火的刀刃，鋒銳非常俾睨向他身後的舒窈。

舒窈抿了抿唇，出聲謝恩後，一手撐地，行動遲緩盤跚，艱钜非常站直身形。

郭家的小娘子是個非常謹慎有度的小女人，*也敏睿。莫非她是真的為了官家一腔孤勇，因為兩枚橙甕將父親出息賠搭出來？那就實在得不償失。何況如許不假思考，不細考量的做事氣勢，也實在不像是她平日行動。

貳心胸牽掛，開門見山。此時，他雖知太後假寐乃用心為之，卻也顧不得很多。

趙禎拱手施禮，回身向殿內行去。路過舒窈時，他腳步微微趨緩，凝眸深深地望了舒窈一眼，隻斯須後便又規複如初。

舒窈在心底冷靜地搖了點頭：不會。罰跪一個時候，不過是太後給她的上馬威罷了。太後真正想說的話，還得是官在家他討情分開以後，她與她獨處時所講。

“臣女記得。”舒窈吐字輕柔，“臣女第一次入宮是因為咬了還是太子的官家，臣女的母親帶臣女前來請罪。”

隔著天子，她明顯是看不到舒窈。但是舒窈卻在她目光投注的那一頃刻，忽覺遍體生寒，胸膺壓抑。

“阿映。”

舒窈不辨不爭，瞬息又伏低身子，乖順順服地叩拜在青石地磚上，竭誠誠心不疾不徐隧道：“臣女任憑發落，但請太後孃娘息怒。”

劉太後垂目俯瞰著腳下的舒窈，悄悄地歎了口氣，緩緩合上了眼睛，不知在心中思慮著甚麼。

明顯是嬌柔薄弱的小人，麵色慘白，苦痛在身，恰好這一笑中若三春花放，落英颯颯，能讓人在賞心好看間生出非常的心疼與垂憐。

似發覺她身材的不適，趙禎自火線側首，目隱擔憂地望向她。

“著人告訴王欽若，將吏部籌算升遷郭允恭的官形狀臨時擱置，不消印信。過兩日大朝會，朕對於郭允恭另有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