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寒涼，秋風颯颯，她卻恍若不知，隻安溫馨靜地端坐房中，脊背挺直，淡然泊然。她既不焦急於本身後日的離京路程，也不擔憂她王嬛是否爽約不來。這般成竹在胸，她仿似統統儘在把握，又仿似統統皆無所求。

據傳王三娘子出入掖庭，深得太後喜好。薛掌櫃猜想，這個女孩兒將來就算不會母範天下也必然會成為一個尊朱紫兒。

將來他或許會是一個仁厚的國君，但是眼下，在她麵前，他隻是一個得見心上人的少年郎。

不過本日，豐月樓機警的店伴計還是在廳堂稠密的熱烈氛圍下發覺出了一絲非常。比來入店落座於廳堂當中那波衣冠周正之人，雖是文士打扮，然舉手投足卻無一絲斯文孱羸。他們也不參與一旁的高談闊論，隻四散在門側窗下和邊邊角角，正襟端坐，腰板筆挺，警戒又防備地巡查著四周。

趙禎盯著舒窈的眼睛，那兩汪澈若秋水的明眸清楚地映托著他現在的慎重神采。

舒窈眸色突然鋒利，點點目光如淬火的刀鋒，密密如織覆蓋向門側的王嬛。

“八月廿五，乃是小朝會日。”舒窈抬起眸，薄薄視線上覆卷著密長眼睫，就像是兩柄孔雀翎毛的羽扇，扇出的習習冷風中轉王嬛的眸底。

趙禎修俊眉梢微微挑起，狹長溫和的眼線被他眯作一個淺淡弧度：“另覓夫君？你當真捨得？”

舒窈乖順溫馴地點點頭：“好。聽你的。”

不過對於豐月樓的諸多店伴計來講，文人雅士們往牆壁胡亂塗鴉的風俗實在令他們頭痛。特彆在他們換了新店主以後，他們更是打起精力，不敢有涓滴粗心。他們的新店主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除了店掌櫃和老店主很少有人曉得他的秘聞。作為底層堂倌，他們乃至都不清楚新店主是何樣貌，是何身材。隻曉得他對那些留於牆壁的文墨要求極高，但有不入眼，立馬要人粉刷殆儘。

舒窈挑了挑眉，似真還假地回他：“臣女是奉求王三娘子，請她盯緊官家。免得官家負心薄情，讓臣女一片癡心空付。”

八月下旬，汴都城迎來了她仲秋以來的第一場寒雨。大朝晨，簌簌秋風攜卷著細細涼涼的雨絲垂砸在樊樓門前的硃紅欄柵上。欄柵以外，禦街桃李葳蕤的枝葉已被雨水沖刷洗滌，金黃欲滴，望之如錦。

樊樓的伴計們腳踩高凳，仰著脖頸將自家店前高懸的夜燈謹慎翼翼摘下，秋雨乘著冷風鑽進他們暖和的衣領，讓緇帽短打的小伴計們不由微微打了個寒噤。

“我要的東西你帶了嗎？”

舒窈指壓信封，眸底溫涼如絲：“王三娘子，你是不是忘了甚麼？”

趙禎小意和順地牽握起她的手，放於二人麵前，十指膠葛，密切無間。

這做派，哪像甚麼士人舉子？清楚就是一支羽林禁軍。看他們不時投注往二樓的目光，莫非樓上有朱紫？

他年紀漸長，發福的身形將絳色衣袍撐得飽滿圓潤，就像一枚熟透了的秋果。一雙販子特有的眼睛中精光埋冇，既看顧著廳堂寥寥幾名客長，隨時恭候他們的叮嚀。又不著陳跡地望著門前禦街，涓滴不蕭瑟能夠來到的客人。

“幾日不見，郭二孃子養氣工夫見長。”王嬛踏足房內，順手將門掩住，淡淡聲音帶著一抹出自本能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