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點點頭，煞有介事：“確切不是。比起那群草包，九哥不但摟錢的本領比他們高出百尺，連論起給爹爹招禍的本領，九哥能夠也比他們強上百倍。”

郭審站在花廳以外，微眯著眼睛，單手負後，不語不動，矗立頎修的身形似已化作一尊木雕泥像。簷下清風攜裹著煙波雨絲，繞過粉白芍藥後，嬌媚纏綿地洇濕他的絳紗袍袖，他卻恍若不覺。

“愛卿有甚麼話，坐下說吧。”

郭審“呼”地一下湊過腦袋，抬高聲音對舒窈道：“實在這一萬石，九哥隻是拋磚引玉。真正解常州城糧困之圍的，還得需是常州糧商才行。”

舒窈非常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放於小幾上的手背，抿唇輕聲承諾：“放心吧，九哥。即使是有家法落下，阿瑤也會跟你一起承擔。”

王欽若一愣，垂動手，遲緩有力地擺了擺。

王欽若年已老邁。三年為相生涯，似將他畢生精氣體力消磨殆儘，現在站在壽安宮中的大宋執宰，形銷骨立，孱羸不堪。

他們都在等著他的迴應。

她話音落地，久久不聞郭審迴應。待她昂首時，卻隻見郭審目露疼惜地看著她。

“有冇有人跟你說過，比起敗家，你實在也挺曉得興家。”

舒窈大睜著眼睛，一臉無辜坦白：“甚麼也冇加，我隻是讓人把甘草去掉罷了。歸正九哥耐苦，不加這味藥也冇甚麼。”

舒窈低笑著輕斥了他一聲，將他拉回到廳中，兄妹相對而坐。舒窈才望著郭審的眼睛柔聲發問：“母親是不肯見你吧？”

望著王欽若盤跚的背影被人架扶分開，壽安宮中又重新歸於沉寂。姚映不由趨步向前，望著劉娥的麵色，謹慎說道：“娘娘，這王相的話，到底有幾分可托？”

“九哥，先把藥喝了吧？”一道委宛幽清的聲音打斷雙成的思考，雙成低下頭，就見火線的二孃子不知何時已然回身，白瓷玉蔥般的纖指謹慎翼翼地捧起托盤中的藥盞，不疾不徐遞到了郭審麵前。

“以是，阿瑤你得幫幫九哥。”郭審說得慎重，讓舒窈一時錯愕，非常共同地將耳朵冷靜湊了疇昔。

郭審的行動很快，在達到常州的第二日，他就立時行動，出入常州各大糧行。仰仗船埠所屯一萬多石糧食，他不談買賣，不說買賣，隻跟糧商們津津有味地互套友情，互攀乾係。

真是個偶然風騷也惹人的怪胎。

劉太後點頭，命人以步攆將他送回府邸。

她還那樣薄弱，那樣清臒，她本該是被世人寵在手心中的一朵嬌花，但是恰好腳底下要走的是一條風雨鏗鏘路。

如許的遠景聽著風景無窮，卻也一樣風霜無窮。若無充足心智矜持自保，恐怕等不及那份尊榮到來她就要被那此中的刀光劍影碾作灰塵，寥完工泥。

“九哥。”

“那這哄抬糧價也算撫民嗎？”

阿誰曾經被他放在膝頭，教習算數的小女人，阿誰被他扶坐肩膀，眺望汴河船隻的小女孩兒，才一眨眼就變成了麵前這個思慮周到的女智士。

轉眼蒲月朝會，禦史台諸禦史與戶部尚書王曾聯名上書，彈劾參奏常州太守紀廣之與常州通判郭允恭。言其大災之年，不思代天恤民，反而大興土木，廣建古刹，其勞民傷財之舉，實實愧對聖上重托。常州通判郭允恭更是放縱後輩與民奪利，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常州城糧米行市動若波瀾。現在水患當前，常州邢獄不明，法典不昌，民怨與天災齊聚，彷彿已是人間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