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分開，趙禎才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微微地合上了眼睛。

他驀地攫握了她的腰肢，將她置於身軀之下。

內侍低聲報命，悄悄隱出了殿中。

屏風後浴湯正暖，水汽氤氳。一排宮人各自手捧衣冠環佩，寂然端莊秉立於殿側。

“阿瑤，你可知，朕並非一個君子？”趙禎抿抿薄唇，說話間將懷中人攬得更加緊實。

“幾時了？”

女子的手和順如掬初雪，緩緩撫過他的肩頸，背脊，腰間。

輕鴻之吻猶若飲鴆，毫無止渴之功，反讓他想要更多。

“閻文應。”趙禎叫人的聲音帶了一絲彆樣的沙啞，沉沉悅悅，仿似夢裡纏綿呢喃猶在。

但是，事難分身。在朝廷裡，他的人已在與母後的人展揭幕後角力，兩邊心照不宣各自擁躉一方，數位王謝閨秀被迫現於疏奏當中。

官家在以如許隱晦的體例向豐月樓背後的店主做保，也在以如許的體例向汴京和金城的郭氏一族施壓：貴府二孃子是朕喜愛之人。莫要不揣聖意。

那張名單當中，有巴蜀王氏、有清河張氏、有滎陽李氏、有真定曹氏，卻獨獨冇有金城郭氏。

天子最渴盼迎娶之人，由親後一派中人提出奏稟。不管他對她情意如何，都會讓朝政擁躉少主的文武大臣顧忌非常。

貳心中驀地安寧，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深沉地望向粉白牆壁。那之上兩道朝暉斜映下的身影相偎無間，密切儘顯。縱是無聲也已勝卻有聲。

這是他深思時慣有的行動。

趙禎抬起手，將帷幔悠然翻開：“備湯沐浴吧。”

閻文應還猶記得初五那日，官家自宮外折返時，麵有悅然，行動輕巧的景象――他是出宮見了郭氏二孃子。雖未曾以華蓋鑾駕馭幸至豐月樓，但所帶跟隨的羽林親衛卻無一不是皇家禁衛。

還好，她而後的光彩餘生將是他的。還好，他與她是同心同德站在一處。還好，他於廟堂搏殺時另有她與之相知相惜。

在這個文武百官開端諫言上書立後事的時節，若此動靜於承明殿中不脛而走，那等候朝堂後宮的究竟會是如何一番波雲動亂，將是誰都冇法預感之事。

出浴的趙禎衣冠周整，猶籠在眉梢處的淡淡水汽，將那雙修俊長眉襯得更加烏黑鋒銳。見宮人過來，趙禎隻坐在榻邊招了招手，將數遝朝奏安排在了床頭小幾上。

趙禎豁然睜眼，霧蒙眸光癡愣愣望著羅帷帳頂，彷彿三魂七魄猶在綺夢中盤桓逗留，未曾迴歸。

肌膚熨帖處，暖意掌心帶出陣陣非常顫栗，欣喜而舒暢。

想來官家心中也是頗多疑慮：從甚麼時候開端，母後的人和他的人竟然空前分歧，齊齊存眷起他將來的枕邊人？

六部當中，戶邢兩部乃親帝一派。其他工禮吏兵四部君長，多為太後拔擢。這侍書郎一係，上封乃是兵部尚書錢惟演――錢尚書不但是郭氏的姻親，他還更是太後孃娘在朝廷權勢中一根的盤柱，是太後孃娘在掣肘陛下權勢時，用得尤其趁手的一名馬前卒。

這此中，天然也包含貳心儀的郭家舒窈。

時候恍忽而走，直到張相國躬身退出殿外，宮人們才得以出來服侍。

她是個聰敏的丫頭，夙來比之平常閨秀多了幾分腐敗黠慧。這一問一答間，她恐怕已經堪破貳心中躲藏的運營。

閻文應立即領命，回聲而下。顛末內殿時，他對侍立的宮人悄悄遞了個眼色。宮人會心，趁趙禎離身之際，將龍榻上衾褥悄悄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