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話，王七娘子之事，主子察查以後得報成果，彷彿和是閻總管與……與壽安宮的尚禮女官姚映姑姑有連累。張四娘子的事，主子瀆職。臨時還不知詳裡。”

舒窈極淺極低地笑了一聲，再開口時，聲音就像冷冽冽的淨水滑過圓溜溜的鵝卵石，灌入耳中，涼意直沁心肺，“宮中朱紫來往，王七娘子一個閨閣女郎，怎幸虧掖庭中安然養病？等不了多久，王家就該上書太後，央其答應王韻歸家靜養。”

青桃訝然地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到甚麼一樣，張張嘴巴，終究還是無聲無言地垂下了腦袋。

“可知是誰的人動的手？”

延請而來的醫女在診脈後，說王七娘子這是“身嬌體弱，引得風邪內侵”而至。

青桃擔憂的迷惑尚未全然出口，就覺麵前麗影閃過，緊接著禦水池中“噗通”一聲——她服侍的郭娘子竟然就在她麵前毫不躊躇躍入了水中。

“郭二孃子！”正倉促行走間，挑燈的青桃俄然頓住腳步。伸長手臂將燈籠一點一點靠向宮道旁的禦水池，聲音戰戰顫栗地說，“這裡……這裡剛纔有小我影。”

“隻是臨時避過氣去了。還好援救及時，不然性命堪憂。”

九五之尊的沉沉詰責聲就像捶打在心頭最重的錐，讓那道尖細聲音在沉默半晌後重新響起。

“青桃，你隨我出瑤華宮一趟可好？”

青桃腦袋嗡然作響，也來不及思考輕重短長，身材已先於考慮地服從了舒窈的號令，拔腿向著瑤華宮疾走，邊奔邊喊：“快來人啊，拯救啊！有人落水了！”

王七娘子的病倒過分俄然，讓全部宮寢都毫無防備。早間時候，這位女人還活潑可兒地在禦花圃陪著太後談天，到現在纔不過戔戔幾個時候。

“郭娘子，可需求奴婢去西配殿刺探刺探真假？”

青桃一愣，訥訥點頭：“許是張四娘子出殿乞巧，走得遠了些。還未曾曉得瑤華宮的變故。”

隻是這景象如一把去勢緩慢的利劍，倏然閃現，轉眼消逝。

郭二孃子望著掌事姑姑的眸子晶瑩含露，似泣非泣，聲音更是哀軟綿綿，顫顫哽咽。如這般低語懇求，竟全然不似高高在上的朱門貴女，反而更像她部下顧恤的淺顯宮娥。

太妃娘娘識人睿智，會看好郭二孃子也在道理當中。就是不曉得張四娘子在此事中扮演了甚麼角色。她身上到底出了甚麼事，竟然憑白落了水中。

隻是……

如鉤新月下，禦水池寧謐如鏡，潾潾泛光。緩緩流過的淨水就像一道索命的鏈條，緊緊扼住了舒窈的咽喉，讓她在看到池中景的刹時呼吸凝澀，胸膺壓抑。

這瑤華宮攏共隻住下了六位小娘子，六位娘子不管何人都是有能夠在將來母範天下。

倒真是一個能屈能伸的小丫頭，假以光陰，此女出息不成限量。

承明殿龍燭高燃，亮光煌煌。

掌事姑姑被盯得恍忽呆滯。比及回神時，她的手腕已經被郭二孃子緊緊握在掌心。

不管是不是偶合，王七娘子，恐怕都是無緣皇後寶座了。

“至於瑤華宮那邊……你去籌辦一下，隨朕疇昔一趟。”天子麵色有些泛白，如驚慌後怕繞心般頓了半晌，才終究開言彌補，“不要張揚，與昨日一樣便可。朕隻是放心不過，去她那邊看看，見她安然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