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麵色慎重平和，不似有玩鬨之相，終究緩緩躺回榻上，悠悠地鬆了口氣。

而鳳座中的皇太後見到灰塵落定，則轉頭看向秉筆的禮部官員。

趙禎行動微頓，將盤中所盛荷包遞予曹氏女後目露迷惑地轉看向鳳座。

與立後之旨相偕的，另有一封對郭氏諸男的恩賞聖旨。郭二孃子的祖父故平盧節度使郭崇，恩加尚書令兼中書令；其伯父郭守璘加太尉銜，進寧*節度使。其父郭允恭加太傅銜，進安德軍節度使。長兄郭中庸遷閣門副使，次兄郭中和遷西染院使。

劉太後略微點頭，對著趙禎淡淡笑道：“得快意者不止是大宋將來之國母，更是要與我兒共赴此生的女子。我兒可要慎重。”

“當然不是對付。”舒窈含笑地搖點頭，一手舉起，指天做賭誓狀：“你若不信，我能夠發誓。”

舒窈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麵上揚起一絲清淩淩的笑容，帶著兩分苦澀，兩分自嘲：“我曉得你想問甚麼。官產業初如何想已經不首要了，首要的是他現在如何想。”

天子愣怔半晌，麵有赭然地微側過首。

莫非說，權力當真是一味誘人的藥，竟能夠將骨肉血親的母子之情苛虐至淡寡疏離的境地？

就在旁人覺得天子當把玉快意交給郭氏女時，天子卻立在原地，寂靜無聲地打量起她。他就像是第一次見她一樣，聲音明朗地說道：“抬開端來。”

一旁宮女將早已備好的托盤端上，覆底的紅布上，端端方正地擺放著一方快意，三枚荷包。

她是大宋國土上獨一無二的當家人，縱是大宋的天子也要服從她的旨意。

舒窈輕笑了一聲，搖點頭，低低呢喃道：“那裡用的著比及明日？他是否遷怒隻怕今晚就能見分曉了。”

寧秀點點頭，又搖點頭：“我不曉得，隻是平空猜想罷了。推我入水的人就是服侍我的宮女玉柳，但是隨後玉柳也隨我跳入水中了。現在，她死了，我還活著。對於死無對證的事，查與不查又有甚麼彆離？宮中水混，能將玉柳迫得不吝以他殺也要守口如瓶的人必然權勢非同普通。且看壽安宮本日行動，較著是不欲究查。既然皇太後都故意庇護這背先人，你我又何必不識汲引，非要在這件事上一問究竟？”

她扣身謝恩時，趙禎藉著虛扶她的機遇，在她耳畔以隻要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悄悄說道：“在這殿中，我對你不住。他日，我予你百倍賠償。”

“照章程，擬旨吧。”

將天子親身開口表示的立先人選明目張膽許配給本身侄子，這此中到底是何企圖？

趙禎的腳下走得極穩極慢，一步步踏向瑤華宮的那群小娘子時，就像踩在了殿中諸人的心尖上。短短十幾步間隔，竟似有千裡萬裡之遠般。

聽報結束，劉太背工撐著額角，黛眉輕蹙，淡淡地疑問出聲。

郭家娘子依言照辦，微抬了頭，悄悄地望向天子。瑄麗如玉的麵龐上，兩汪盈盈眼波似天湖的秋水，脈脈傾灑，潾潾有光。

天子這般，看來當真是極其恭循母命，仁孝有加。若不知前情，該當覺得他本來中意之人就是這郭氏二女。對於劉太後將他提及的王家女許配給他表兄的事，他也是毫無芥蒂。

比及瑤華宮一行人站定施禮後，上首鳳座的太後才淡淡啟唇，對身畔趙禎叮囑道：“官家，人都到齊了。官家可曾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