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進店堂,宋慈低聲叮嚀溫暢行,將帳台那張大案桌謹慎搬去軍寨。道是物證,不成忽視。乃令:“啟轎回軍寨。”
宋慈道:“齊恒山乘黑夜駕一葉小舟突入美人宮外禁域,偷偷暗藏到西北隅宮牆四周的水門下,再沿水門的拱形壁架攀登宮牆而上,翻越雉堞剛好便是三公主弄月的涼亭。三公主弄月前將展覽開的蘇繡圖摺好,放在涼亭外一個茶幾上。齊恒山乘三公主弄月之際,順手竊得,並不吃力。”
“宋直秘,那事如何了?昨夜管將軍與小弟吐實了,幾次催小弟仰求於你。”溫暢行乃覺此事緊急,隻怕宋慈尚未上心。
宋慈引世人轉到後院,繞馬廄過篙笆到了那間陰暗的棚房。他指著本身日前躺身的角落,命四名軍丁搬去舊什物細心尋覓。
到了軍寨轅門,溫暢行正在操演軍丁。見宋慈出去,便倉猝撤了令旗,叫一個參軍代理,笑迎上來。酬酢畢,即引宋慈上來堡樓衙廳,牛兵曹施禮率眾軍健退下。
宋慈道:“哎,這事不成小覷了,與三公主的蘇繡圖卻有關聯。你臨時中間聽著,由我問理。”
斯須樓暢旺押到,兩名軍丁將他按倒在地跪著回話。樓暢旺隻覺周身麻痹,皮肉童自抖不己。待抬眼望去,見正中坐著的那位老爺好生麵菩,倒是想不起來那裡見過,心中又驚又怕,隻是悄悄禱告,唯求幸運無事。
宋慈坐在賬台前呆愣,心中好生煩惱。他耐下心來又仿照起齊恒山的活動:先遞過登記簿冊讓客人們填寫,隨後用筆蘸墨簽了水牌,說明客人姓名、房間,再用驚堂木壓在簿冊上以免汙了墨跡。離店的客人來結賬,交納房金,他便撥動算盤,賬冊上簽寫款項後壓上驚堂木,再將錢銀盛入那口鐵皮銀盒,最後加押“現銀收訖”的印章。夜間覆帳畢,又用硃筆批了錢銀數量,交呈樓暢旺。樓暢旺驗查了,收過銀盒的現銀,留下空盒。
宋慈卻笑道:“到軍寨本官再與你們細說蘇繡圖一案的本末。”
樓暢旺涕淚滿麵,招道:“賤妻與齊恒山眉眼來去是實,倒冇見著有非分之舉,那兩件衫裙亦是齊恒山買與她的。那日晝寢時我聞聲他們隔了油紙檻窗說話,齊恒山那廝言語各式調撥,數我壞處,勸她私逃。厥後我又見齊恒山在輿圖上用硃筆勾畫了去鄰縣十裡鋪的山路,便狐疑他們呆有私奔之約。一時怒起便殺了賤妻,藏屍於這棚內的木箱裡,謊稱隨人私奔,又去報了官。過後便覺非常悔怨,也隻得瞞過世人,將錯就錯了。”
這裡溫暢行當即備齊了欽差的一應鹵簿儀從,旗幡鼓樂。本身也頭披掛金甲,手執戈矛,腰懸弓矢,肅立中間聽候宋慈遣派。
宋慈對樓暢旺道:“本官勘破此案倒不在屍身和糰子引來螞蟻、青蠅。你常日吝嗇,一毛不拔,視財帛如性命,那黃氏受儘淒苦且不說。她倘如有私奔之舉,豈會不照顧去她最愛好的那大紅五彩對衿衫子並一條妝花羅裙。那日我見你翻開她的衣箱好一番清算,箱中正有那兩件東西,想來己被你典賣作銀子了。”
“所幸皇德無極,神鬼暗助,本官身到,疑案冰釋。本日本官擬偕兩位同去美人宮中拜見三公主並內承奉應寺人劈麵分解、勘破此案。此案情由因與中州鎮上一起性命案有關,現在我們先去鎮上安然客店查考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