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撫須很久，乃問：“不滿足下喚來下官有何事叮嚀。”

“不，不，晚生儘統領中洲鎮水陸衙司的公事，美人宮內另有三位大人分掌宮禁。最高的官兒便是總攝宮內監門大權的內承奉應寺人，其次是宮掖總管易通例和近衛中郎將管格言。管將軍恰是晚生的上峰。”

宋慈吃一大驚，那兵曹已伸過一條胳脯來將宋慈拉到了堡樓的石梯下。見他悄悄叮嚀了值班的營卒幾句，便唆使宋慈上樓。

看樓暢旺將一塊舊驚堂木重重地丟進抽屜裡，宋慈忍不主說了一句：“這東西壓紙，可製止汙了墨跡，廢料操縱倒不錯。”

宋慈隨兵曹迴旋著石梯而上，來到一衙廳門前。那兵曹在房門的銅環上悄悄拍打了兩下，門開了，走出來相迎的公然是剛纔在船埠上見的那位剽悍的校尉。

宋慈依允，將承擔清算好，道：“還銅錢和帳房器具無妨，但在移文檀卷中必要提一筆。這帳房器具、銅錢與性命案或有某種關聯也未可知，比方，齊恒山原是去十裡鋪收賬的呢？”

“嘿，宋直秘還不知？這樓暢旺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守財奴。櫃檯抽屜裡有多少散銅錢他影象來一文不差，這二十兩銀子失竊焉得不知？正緣此，他把四周情麵都做絕了，成了孤家寡人。半個月前連他的老婆也隨人私奔了，可不是現世報應。好，不談這些，這兩天細雨霏霏，江風乍緊，恰是釣鯉魚的好機會。嗬，有甚麼不快意之事儘可來軍寨找我，不過切莫忘了你的身份：京師大夫諸葛容。不成忽視了。出寨門向南冇百來步，安然客店便是。”

宋慈展開那折輿圖，見地圖上標瞭然從中洲鎮至鄰縣十裡鋪的山路，還塗畫了一道粗粗的朱墨。

宋慈不解道：“那樓暢旺、齊恒山的安然客店不是明白開在清川鎮上的麼？此性命大案怎可一推了事，貽誤偵破。”

在禦林營軍寨的南頭，一起行來見車馬穿流，人來人往，店鋪如林，如那州府普通，好不熱烈。

宋慈問：“足下又是如何曉得齊恒山偷了樓掌櫃的二十兩銀子？”

“下官路過關帝廟村時，一老圃殷勤贈的。這酷熱氣候行路，正可盛備涼茶。不料竟連那葫蘆僧都錯認了，隻道我是走方的郎中。溫校尉可曉得那葫蘆僧的秘聞，下官見他行跡多有些蹊嘵。”

宋慈在登記冊上填寫畢，要了房號，便將承擔裡的帳房器具的並一串銅錢交與樓暢旺，道：“軍寨的牛兵曹要我將這承擔送回貴店。這些帳房器具是從齊恒山的屍身上搜得的，想來貴店做買賣也缺不了它。”

那商賈高低打量了宋慈，並不吱聲，使眼色喚過侍役私語了幾句。隻見那侍役忙不迭撤了茶幾，端上潔淨衫襪，便悄悄退下了。商賈彈冠振衣，漸漸穿著。

宋慈自顧沐浴，洗淨了一日來的醃臟汗臭，便也爬上池來，興孜孜地一旁旁觀。

溫暢行搖了點頭：“宋直秘所說甚是，這中洲鎮當然久不見有小偷、乞丐、娼妓，但卻難保冇有膽小妄為的钜奸悍賊竄流於此，滋波興浪，困擾處所。”

湯池這時已冇有多少客人。蒸騰的熱氣裡，隻見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在水池中相鞭撻鬥，白瓷磚地上架起一竹榻和茶幾，竹榻上坐著個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商賈正在吃茶觀戰。

溫暢行又笑：“宋直秘另有這等閒情逸興？敢問你這葫蘆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