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見機又問:“你可曉得那野男人是誰,住在那裡?”
嬋娟打個呼哨,劃起船槳,舢板在江中悠悠然向下水飄去。
“上官大掌櫃,名喚上官坤的。”
“這有何難?我們沿這河岸一向向西劃去,便到美人宮宮牆外。再繞到江心,折去北頭的殘石磯,那邊便是垂釣的好去處。”
“既如此,你臨時將我來這裡的事瞞住他。趁便問一聲,管將軍可曾與你談起過三公主?”
“因而你將下官來中州鎮之事奉告了管將軍,將下官保舉於他,故爾有如此一番戲弄、消遣。”宋慈不無憤怒。
“傳聞那黃氏與賬房齊恒山也有乾係,隻瞞過樓掌櫃一個,會不會是他倆商定了前後出逃,齊恒山先走一步,半路上被能人害了。”
樓暢旺苦笑連連,長歎道:“必是山梁間的能人無疑了。明火執仗,打家劫舍,官府尚何如不得,我倘若去首告,保不定哪一日被他們一刀抹了脖子,放一把火,燒了這客店,乃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是以隻得含忍而巳,那裡敢細查?”
少頃,一盤糰子上桌,胖伴計將一條毛巾搭在肩頭便湊上搭訕,欲獻殷勤。
這一夜宋慈並冇睡好,夢裡幾次跟從葫蘆先生一同去來,神幻竄改,實在做了一番古怪的奇蹟。待一早醒來時,內心倒清爽了很多。
因而,宋慈便將他在安然客店湯池如何遇見上官坤,又如安在鬆林中遭歹人相逼、如安在上官坤庫房中幾乎遇害之事,有枝有葉地細說過一遍,隻是瞞過了美人宮見三公主一節。
宋慈點頭幾次,拱手作揖而去,回到房間乃覺滿身睏乏,納頭便睡。
“宋直機密探聽哪一小我?”溫暢行還是笑嘻嘻。
青石板大街寥無人影,月掛中天,星鬥搖落。
“如此說來,宋直秘公然進入角色了。這上官大掌櫃係一方霸紳,雖在都城經紀呢絨綢緞,實為一黑行幫的首魁,埋頭招納些四方流浪男人,其徒眾遍及江南道七八個州。所幸其行跡埋冇,未尚公開作奸惹事,擾亂處所,故也未曾犯禁,冇法何如他。宋直秘頭香便燒著真菩薩,乃神人也。”
溫暢行道:“這事兒也新奇,那黃氏既是水性楊花的婦人,或許另有姘頭。莫不是她與齊恒山的形跡被那姘夫探知,自古道,奸近殺,故爾做出性命。明日我即派人去十裡鋪探聽真假,保不定黃氏正與那姘夫在十裡鋪縱情取樂哩。”
溫暢行答道:“從未曾聽管將軍言及三公主之事。小校的職責在中州鎮的處所靖安,宮牆裡的事按例是不得彆傳的,小校也從不動問。對上官坤的事,宋直秘另有甚麼叮嚀?庫房裡那幾具屍身如何措置?”
宋慈進了青鳥客店先去後院馬廄拴了坐騎,再出去店堂時,見樓掌櫃在燈下清算一隻大衣箱,箱內滿是女子的衫裙金飾,甚是富麗。
宋慈回意地笑道:“也好,待我換套衣衫去。”
樓暢旺順手將放在椅背上的一件大紅五彩衫衿、一條翠藍細花羅裙並一副金釧歸入箱內,乾笑道:“這幾日忙些個,渾家撇下的衣裙也未清算,這些東西也可典賣幾十兩銀子了。”
“嬋娟蜜斯,我聽人說富春江那頭有座美人宮,非常富麗,如九天上的瓊樓玉字普通。這中州鎮有道是‘不到美人宮,終是一場空’。不曉得我們本日可否盪舟去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