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是上官婉兒?
半夏悄聲道:“婢子聽忍冬姐姐說,上官大娘子為人清傲岸物,連天後的話都敢辯駁。天後為了賽過她,讓她每天穿宦者的衣裳,看到貴主們必須和宦者一樣下跪。”
掖庭是安設犯官家眷妻女的處所,這女子是掖庭女婢,又姓上官,還是個才女,她的身份呼之慾出——宰相上官儀的先人。
薛紹酷似其父薛瓘,眉清目秀,超脫無雙,宮人們公開裡叫他“美三郎”。
和武皇後勢如水火的人,則把裴英娘視作武皇後向李治獻媚的手腕,看她的眼神,直接瞭然:不屑。
她行的竟是跪禮。
老學士有些受寵若驚,行禮不迭。能夠想見,李令月平時對老學士有多隨便。乃至於老學士看到一個尊師重道的門生,竟然衝動得語無倫次。
十來歲的天真少女,正值春情萌動的懵懂韶華,眼裡隻看得見表兄的漂亮風騷,那裡聽得進親人苦口婆心的奉勸呢?
在上官女史的故事中,富商的希世珍珠必定是假的,他拿魚眼睛以次充好、招搖撞騙,被人告到官府,最後當然會遭到刑律懲罰。
就彷彿鄙夷了她,也能順帶鄙夷武皇後似的。
薛紹出身崇高,母親城陽公主是太宗李世民和長孫皇後之女,李治的同母mm。
上官女史氣度安閒,並不開口。
阿耶裴拾遺如此。
裴英娘無言以對:阿姊你一向在發楞好嘛?
上官女史嘴巴張了張,俄然感覺本身有點底氣不敷。
宮女們簇擁著上官女史走太長廊,裴英娘上前一步:“女史請留步。”
中午散學,李令月邀裴英娘去她的暖閣賞梅花。
上官女史僵著臉:“甚麼事?”
李令月頓時來了興趣,撐著下巴,等上官女史的下文。
裴英娘趕緊直起家。
女子麵龐清秀,神情孤傲,進入內殿後,目不斜視,向李令月和裴英娘施禮。
為兩人傳授經籍的是位頭髮斑白的儒學士。
裴英娘細細打量男袍女子,看年紀,不太能夠。
裴英娘搖點頭,用心聽老學士講授文章。
宮女魚貫而入,送來茶水和點心。
上官大娘子賣力為李令月和裴英娘講授汗青典故、奇聞異事、民風情麵,解答迷惑,講課內容遵循李令月的學習進度隨時調劑,不會專門講授特定的經史文集。
說到這裡,上官女史用心頓住不說了。
裴英娘隨口扯談一通:“富商得了十斛金錠,欣喜若狂,醉酒之下誤傷行人,被行人告到官府,可不就招禍了嘛!”
半夏湊到裴英娘耳邊:“貴主,她是上官家的大娘子,之前是長安最著名的才女,從掖庭出來的。”
李令月把兩條玫紅裙帶揉得皺巴巴的,氣惱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三表兄又不是外人,我喜好和他一塊玩,礙著誰了?八王兄多管閒事!”
兀自感慨,一道冷厲的眼神俄然向她掃過來。
李令月伸個懶腰,拈起一塊醍醐餅,呷一口茶湯,舒暢地舒口氣:“上學真累。”
李令月撇撇嘴,擰一下裴英孃的鼻尖,“你呀,真想和八王兄一樣,變成一個呆板的小夫子?”
她早忘了李旦禁止她偷看薛紹的事,提起兄長,語氣密切天然。
幾年前,城陽公主和薛瓘前後病逝於房州。李治傷感不已,因見年紀最小的外甥薛紹年幼,命令將他接入宮中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