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兩指勾起裴英孃的下巴，略顯鹵莽地揉揉她緊皺的眉心，看她暴露蒼茫又困擾的神采，像隻剛出窩的小狸貓，眼底浮起一絲笑意，“多大的年紀，也學會傷春悲秋了？”

李治斜倚憑幾，讓內侍取出一幅幅畫卷，“七郎親筆劃的，你感覺如何？”

即便馬氏嫁的郎君隻是個碌碌有為的農家漢，也比攤上一個賭徒丈夫強。她會和丈夫舉案齊眉，後代繞膝，安穩度日。

裴英娘換上新鞋，站在紫薇樹下踩兩下，她一向穿不慣木屐，三天兩端就磕磕碰碰摔一次，恰好現在氣候熱，非穿不成。

裴英娘長歎一口氣，馬氏遇人不淑，被迫和兒子分離，與報酬奴。好不輕易求得自在身，和兒子團聚，冇想到最後還是栽在丈夫手裡。

罪名已經定下了，隻等最後的訊斷。

本想趁著李顯即將結婚，把李旦的婚事也定下來，如許一來，李治才氣早日放心，太子李弘也能少一些後顧之憂。但李旦到底是他的親兒子，算計得太多，未免讓兒子寒心。

裴十二孃怔怔地諦視著他的背影，臉上難掩失落。

“越說越離譜了。”

裴英娘舉起兩隻胖乎乎的巴掌，捂住本身的臉，不準李旦再揉。

馬氏救回兒子，和丈夫據理力圖，辯論的時候失手把丈夫推倒在門檻上。

李旦垂眸，目光落在坐席的龜甲紋邊沿上，“冇有。”

半夏回東閣取木屐，半晌方回。

李治放下銅鏡，手指微曲，叩響幾案，“喚執失出去。”

傍晚倦鳥回巢的時候，半夏從宮外返回，裴英娘問她馬氏到底犯了甚麼事。

她正想好好感慨一下人生，俄然被李旦這麼一打岔，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蔫頭耷腦，甚麼情感都冇了。

何況她的名聲被扳連隻是不痛不癢的小事，馬氏的存亡，比那點浮名更首要。

這此中，天然屬裴拾遺蹦躂得最努力。

誰知李旦並冇有和他料想的那樣順口誇他幾句，輕夾馬腹，揚長而去。

她隻能儘本身所能，為馬氏安排周旋，看看能不能減輕她的罪惡。

至於蔡四郎絕望之下抬出她的公主名頭，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對方隻比她大幾歲，還是個半大少年。生母鋃鐺入獄，他就像溺水的人，慌亂之下甚麼都想抓在手裡。她是名義上的公主，對布衣老百姓來講，天然是頭一個想到的背景。

唯有早作籌算，儘量讓每小我都各得其所，他才氣放下牽掛。

這天裴英娘陪李治用過午膳，等李治閤眼睡下，單獨出了含涼殿。

半夏眼圈微紅，明顯是哭過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八王讓楊知恩送我去大理寺見馬娘子，我按著公主的叮嚀辦理了裡頭的差役。馬娘子和我說，她害了一條性命，隻能拿命賠。還說四郎胡塗，害了公主，求公主不要活力。”

馬氏的丈夫看到她贖身出來以後，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又跑過來歪纏，三天兩端找她討要賭資。

勉強給李旦定下一個正妃，隻會惹得貳心生討厭，還不如多等一兩年，等他本身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