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六娘當初在禦樓前鬨了一場烏龍,想招女扮男裝的房瑤光為婿,一時引覺得笑談。
公主府的家仆放下軟簾,把船艙遮得嚴嚴實實的,用心把一隻粉底皂靴捋直,放在軟簾下,暴露半邊,動搖船槳,將劃子劃往另一個方向。
李旦向來冇有失態的時候,平時不管是她,還是李顯、李令月,三五不時會被李旦抓到機遇訓戒幾句,但還從冇看到誰敢訓戒李旦的。
固然公主府的牡丹花宴比不上東都洛陽的牡丹花會,但自有其新奇精美的意趣。
裴英娘手撐著車窗,湊到李旦的耳邊,指指阿誰黑黑瘦瘦的少年郎君,“阿兄,那是馬氏的兒子。”
實在鄭六娘也挺好的,說不定快言快語的她恰好能和李旦互補呢?
裴英娘在中間看她們玩雙陸,看得昏昏欲睡。
殺無赦可不是說著玩的。
裴英娘感覺對方看起來有點眼熟。
李旦嗯了一聲。
“是胡人和坊民在肇事。”戶奴垂首站在李旦的駿馬旁,“事關胡人,武侯衛士不敢自作主張,已經派人去叨教街使了。”
她展開眼睛,日光從竹簾間的裂縫一點一點篩進亭子裡,光斑昏黃溫和,纖細的眼睫交叉間,模糊看到一個頭頂紫金冠,玉簪束髮,穿荔枝色圓領廣袖葡萄紋錦袍衫的年青郎君立在小舟之上。
裴英娘恍然大悟,本來靈沙臛就是豆沙。
裴英娘撩起眼皮,淡淡掃李令月一眼。
她最結果然把幾條魚帶回宮了。
“八王兄承諾了?”
李令月是個存不住苦衷的人, 愁悶了半天, 很快拋下短命的夏宮之行, 為其他嚕囌小事煩心去了。
李令月撇撇嘴,“趙觀音要嫁給七王兄做正妃,姑祖母不甘心,也想把孫女送進宮,現在隻要八王兄冇有結婚,六孃的年紀最合適。”
來客都曉得大長公主明天宴客的目標並不在花上,批評完花王,各自三三兩兩散去,免得鄭家小娘子們年青臉皮薄,不敢找李旦搭話。
他冇想笑,但看著她剛睡醒來懵懂的模樣,不自發嘴角一勾。
“就是因為八王兄不承諾,姑祖母才這麼熱情地聘請我們去她府上賞花。”李令月一邊扯著團扇底下墜的杏黃色流蘇玩,一邊說,“我聽六娘說,姑祖母為了此次賞花宴,做了萬全的籌辦,把鄭家統統適婚的小娘子全接到公主府了。嫡支的旁支的,隻要姓鄭,一個不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活潑明豔的,端莊賢惠的,甚麼樣的都有!明天八王兄得挑花眼啦。”
當然,李治的身材是最首要的。
李旦執起釣竿,重新掛上魚餌,甩出蠶絲魚線,凝眸望著波紋微皺的水麵。
李旦搖點頭,表示四周侍立的使女不要出聲,徐行走到釣竿旁。
蔡四郎的五官和馬氏很像,都是長眉鳳眼,薄嘴唇,隻不過馬氏脾氣溫婉,麵龐親熱溫和,而蔡四郎的眉眼更鋒利,看起來有些刻薄。
裴英娘放下銀匙,一手托腮,撐著下巴發楞,本來明天的賞花宴是一場相親大會啊。
已經有官員針對胡人的肆意妄為上書李治和武皇後,發起對胡人嚴加管束。
世人嘖嘖稱奇,推舉其為明天賞花宴的花王。
嘗過靈沙臛,李令月和鄭六娘讓使女搬來棋盤,坐在樹下打雙陸。
使女們在杏樹下安設食案坐墩,按著李令月的叮囑,特地送來一大盤晶瑩翠綠的靈沙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