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武承嗣，也是敲打那些蠢蠢欲動的膏粱紈絝。

一個大要謙虛，實則野心勃勃，一個兩麵三刀，厚顏無恥，恰好湊一對。

發覺到身邊的動靜，他撩起視線，看到裴英娘捧著一盤蓬餌，高歡暢興走到他身邊，矮身坐在胡床上，低頭吃鉺糕。

執失雲漸要去兵戈了？

菊花酒甘美清冷，養肝明目，正合適李治飲用。

台階下坑窪不平，他暴躁地走來走去, 偶爾一腳踩在水坑裡, 泥水四濺。

李旦踏著安閒的步子進殿，氛圍裡的淡苦澀淨舒緩，和含涼殿以平常用的那種芬芳濃烈的香不一樣，想必是東閣的宮婢調的，蓬萊宮裡隻要裴英娘喜好鼓搗這些小玩意。

李治望著李旦俊朗的側臉，少年一日日長大，五官表麵愈發清楚，進殿的時候，他的影子罩下來，高大慎重，清冷如鬆，竟有幾分恢弘澎湃的氣勢。

大臣們輪番歌功頌德，然後是使臣們繁華囉嗦的賀詞，接著是六王李賢和新科進士們的鬥詩大會……

他的沉默不是順服，而是倔強的回絕。

李旦收攏回想，徐行走到李治麵前。

他能夠不把武承嗣當回事，李令月也能夠，唯有裴英娘不可。

李治道：“我這麼做，是為了警告其彆人，讓他們不敢打十七的主張。”

得知他即將遠赴疆場，世人並不感慨。

武皇後長眉伸展, 淡淡道，“你倒是膽壯, 有三思出錯在先, 還敢對十七脫手動腳。”

李治經不住勸，乾脆換上一身光彩光鮮的圓領錦袍，和李令月、裴英娘一起登山。

李治昂首，表示李旦坐到本身身邊，“這裡冇有外人，你到我近前來。”

李治細細問他每天幾時起家，幾時寢息，一日炊事吃得香不香，事無大小，有些題目連太子妃裴氏都答不上來。

“多謝阿兄。”裴英娘甜甜一笑，很不客氣的把整隻花口高足盤端走。

武皇後瞥他一眼，內心微微一動。玄月的秋風涼爽溫馨，她眼角上挑，皺出藐小的紋路，“那倒不必然。”

趁著世人的目光都被侃侃而談的李賢吸引走了，她執起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走到李治的坐席前，屈身跪坐，為李治斟酒。

“姑母……”武承嗣趕緊打起精力，迎上前，“陛下如何說？”

直到她軟語撒嬌，再三哀告，他才讓人取來水甕，開端磨墨。

李治本來不想應酬文武百官和宗室貴戚，讓武皇後和太子代替他宴請群臣。

裴英娘舉目四望，長安城的裡坊販子如同星羅棋佈，整齊齊截，緩緩擺設開來。

裴英娘看太子妃有點寬裕，含笑道：“阿父歇口氣，嚐嚐本年新釀的菊花酒。”

李旦麵不改色，反問李治：“阿父既然已經為武承嗣指婚，想必已經信了兒子的話，為何還要再確認一次？”

他一貫是不耐煩和彆人多話的，那天卻用心拖拖遝拉，不肯試用裴英孃的墨錠。

不一會兒，李旦去而複返。

武皇後這會兒隻想笑, 公然是種瓜得瓜, 種豆得豆，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兩位兄長暴虐卑鄙，他們的兒子，能好到哪兒去。

滿山菊花盛開，姹紫嫣紅，映著初升的朝陽，分外素淨。遠處的山嵐淺淡深濃，枯黃、淡金、硃紅，層層遞進，殘暴燦爛。

三人手執竹杖，腳趿木屐，一起拾級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