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絃的噪音呆滯了一會兒，茶碗、酒杯翻倒在簟席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阿芒很快抱著十幾枝老蓮蓬倉促折返返來，大踏步穿過天井，走到裴英娘麵前，“蓮蓬摘來了！”

世人眼看著廊前俄然騰起嫋嫋捲菸，雲遮霧繞，彷彿瑤池普通，瞠目結舌。

“你們來做甚麼？”李旦皺眉冷聲道。

明擺著說尚陵欽是故作風雅。

裴英娘朝幾人笑了笑，“太液池水汽重，不敢勞煩尚使者，免得汙了使者的衣袍。”她頓了頓，目光逡巡，指斧正叼著一塊炙羊肉啃得滿嘴油光的阿芒，“尚使者的侍從阿芒和我很有緣分，不如請他為尚使者代庖，為我摘取幾枝蓮蓬來。”

新羅使者和倭國使者被裴英娘選中，喜出望外，忍不住喝彩出聲，兩幫人冷冷地朝對方翻個白眼，竊保私語一陣，遴派出兩邊最德高望重、資格最老的使者查抄水缸。

阿芒看裴英娘彷彿胸有成竹，不免起了豪興，兩手一拍，“好！”

裴英娘眼波流轉，掃視世人一圈。

殿中的人看到李令月和裴英娘跟在李旦身後連袂而來，駭怪不已。

裴英娘接著說：“之前我單獨出宮赴宴，阿兄從未幾管，隻會叮嚀我幾句，教我如何和朝中相公們打交道，如何理清京兆府的姻親派係，明天固然吐蕃使團是為求親而來，但是阿兄必定明白阿父毫不會送我去和親，隻是一場平常的宴會罷了……”

世人的視野如同河川彙入大海普通，堆積到阿芒身上。

世人對傳說中的神仙把戲早就神馳已久，每次看到書中描述的場景，都忍不住浮想連翩，隻恨無緣一觀，可惜世上修道的羽士雖多，但無人能夠再現左慈的神仙本領。

尚陵欽神采一僵。

這是讓尚陵欽查抄大缸是不是動了手腳。

裴英娘含笑道：“一事不煩二主，請使者剝出蓮種，撒入缸中。” 阿芒喔一聲，葵扇似的大掌鹵莽地扯開蓮房，剝出幾十粒蓮子，隨便往水缸裡一撒，哐鐺鐺響個不斷。

尚陵欽眯著雙眼，細細打量裴英娘，她覺得穿一身道裝示人，就真的能讓他們佩服嗎？太天真了。

前殿是為打波羅球和演出舞樂構築的，為了使球場光滑，當初修建時不吝破鈔萬金灑油鋪設空中，並未栽植花木，那裡來的景色可言？

他朗聲大笑，起家隨宮人前去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