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還想說點甚麼，普伯已笑容滿麵的迎了上來，“大娘和九郎來得真早”

方纔走到院子，阿葉聽到動靜，也不消人叮嚀，便走到門口殷勤的打起了簾子。上房裡，庫狄延忠忙坐了下來，又整了整衣衿。一旁的曹氏內心冷哼了一聲，眼睛往門口一掃，就見琉璃與一個矗立清俊的男人並肩走了出去，內心又是一刺：這天煞孤星還真如那些人說的普通，生的竟是一副好模樣

裴行儉淺笑道，“實在也未需求丈人出麵，丈人在兵部多時，想也認得那蘇主簿，恰是蘇將軍的遠房侄兒，他便是極不愛說話的性子，但兵部誰不與他交好？”

琉璃和裴行儉走到屋中，按端方跪倒行了大禮，庫狄延忠滿臉都是笑，“好，好，快些起來”待兩人坐下，又一疊聲讓人從速把新製的酪漿端上來。

琉璃笑著點了點頭，“普伯。”

裴行儉細心看了看她的神采，低聲道，“你身子弱，莫逞能。”

琉璃微微一笑，一向走到了西廂最邊角那間鬥室子的門口，屋子並冇上鎖，挑簾排闥而入，一股灰塵的味道頓時劈麵而來。屋中光芒暗淡，琉璃站了一會兒，才氣看清內裡的陳列，她用過的舊榻等物還在，隻是又塞進了好些雜物，本來就狹小陰暗的房間更顯得臟亂了幾分。看著這熟諳的統統，在這裡度過的日夜不由再一次閃現在心頭。

“我記得最早偶然也會有人出去，彷彿是特地來看我，但是我聽不懂他們在說甚麼，常常嚇得哭，我一哭他們便走了，厥後再冇有人出去和我說話，隻是偶然有人會給我一碗藥，偶然有人會給我一碗粥，可我竟然漸漸的也能下地走動了。”

裴行儉輕描淡寫的接著道，“按說此事不該小婿過問，隻是丈人若想坐穩了這位置，乃至有所進益，隻怕還是要思慮一番府上的中饋之事纔好，不然，妾室當家，畢竟是不大安妥，更莫說是以妾為妻，此事一旦被人得知又說將出去，便是恩師在長安，隻怕也保不了丈人

“身子好了以後，我便總感覺吃不飽，飯菜老是冷的剩的，並且一餐有一餐無，阿誰曾給我水喝的婦人偶爾會偷偷給我一個半個胡餅，可惜冇多久就再也冇見過她。他們不讓我出去，我隻能一日一日在這屋裡呆著，聽他們在內裡說話。好久好久以後，我才曉得，阿誰偶爾會呈現一次，歎一口氣就走掉的人，本來是我的父親，阿誰常常出去笑著用手指戳我、打翻我食案的人，本來是我的妹子，阿誰不準下人進這屋子、隻許他們給我殘羹剩飯的人，本來是我的庶母。有一年的時候，我常常在想，本身大抵遲早會死在這間屋子裡……”

庫狄延忠此時仕進的一顆心恰是熾熱，如何不想再往上去？聽了這話，一顆心頓時有些發涼，“這卻如何是好？要不從明日起，我便多請同僚們出去兩回？隻是我這嘴實在有些笨，隻怕冇讓大夥兒歡暢，反而更添了難堪。”

琉璃淺笑著搖了點頭，“都快蒲月了，涼也有限，那裡就那般嬌貴了？”

身上俄然一暖，琉璃被一雙臂膀緊緊的摟在了懷裡，裴行儉的心跳聲又急又響，好半晌，頭頂上才傳來他微微發緊的聲音，“你如何不早些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