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自發口齒也不算笨拙,此時卻也隻能笑道,“風娘子再說下去,我隻怕路都不會走,隻能借風娘子的名字一用,飄飄然了。”
風飄飄點頭笑道,“長史與夫人萬裡而來,長史又是天子近臣,多麼高貴,世子自前年離了長安,一向心心念唸的半晌不忘,傳聞裴長史這等人物要來,歡暢得甚麼似的,又怕出了敦煌門路艱苦,長史與夫人不慣,這才帶了我等過來相侯。”又歎道,“都道豪傑美人,見到夫人,便知裴長史是多麼英傑了,難怪世子欽慕……”一起便不重樣的滾滾然講了下去。
馬車行得並不算快,好一會兒纔將那兩個和尚拋在前麵,往前又行了一段,拐進了一處略窄些的街道,眼鼻耳終究都平靜了下來。沿路院牆矗立,幾處烏頭門都極其高大,看去彷彿不是平常人家。
待到馬車轉過街角,進了一處坊門,坊內門路兩邊更是邸舍接簷、酒坊林立,路旁行人摩肩擦踵,各種酒肉香料的味道隔著窗紗劈麵而來。
風飄飄鼓掌道,“娘子那裡話,這交河城誰不知我風飄飄最是直肚直腸的,娘子您看看銅鏡,便是莫高佛宮裡畫的天女菩薩也不過這般。”說著又從剔紅漆盒裡拿出一個翠色的花鈿遞給琉璃,“夫人的色彩不必用脂粉來汙,倒是這花鈿還稱夫人的裙色。”琉璃隻好嗬開魚膠貼在了眉心,這才穿上貂裘,和她一道坐上簷子,一起迤邐著往亭台深處而去,方纔轉過一處假山,就見前麵院子燈火光輝、亮如白天,健仆美婢來往穿越,笑語歡歌和琴瑟笛簫之聲一陣陣的不竭傳了出來。
半個多時候後,當琉璃從那座青石圍砌、花瓣漂泊的溫泉池走上來時,隻感覺這幾千裡的風塵都被從裡到外濯洗了個潔淨。待換上新衣,又將擰得半乾的頭髮重新挽了個髻,在鏡子裡看到一張白裡透紅的麵孔,本身都忍不住歎了口氣。銅鏡前放著一排羊脂玉瓶,盛著各種香味惱人的麵脂口脂香粉,此中那瓶麵脂特彆細緻津潤。琉璃拿在手裡把玩了半響,簾子一挑,風飄飄笑盈盈的走了出去,一眼瞥見琉璃手上的瓶子便笑道,“娘子好目光,這麵脂是都護府特製的,最是津潤淡雅,娘子初到這邊,正要多備一些纔好,世子已叮嚀飄飄分樣裝好,送到娘子的車上了。”
一進敦煌城門,車外的風聲俄然便消逝了,在驀地麋集起來的車馬聲、人語聲、駝鈴聲裡,還交叉著從好幾個方向傳來的琵琶清響和歡歌笑語。
琉璃內心更加驚奇,這個世子到底是何方崇高,竟有如許的本事?見風飄飄等候的看著她,忙感激的笑了笑,“如此厚愛,如何敢當?”
她正看得入迷,隻覺微微一震,馬車停了下來。小檀忙打起簾子,琉璃帶上帷帽,哈腰出來,還冇來得及昂首多看一眼,幾個婢女已湧到車前,問安的問安,放踩凳的放踩凳,攙扶的攙扶,轉眼間琉璃便發明本身坐上了一抬四人的肩輿,平安穩穩的向門內走去。
她的意義是,她隻是那位安西都護、天猴子麴智湛世子的,外室?但是,說話間這副安然的模樣卻也不大像……琉璃內心猜疑,和她一道進了院子,屋裡暖氣撲鼻,琉璃忍不住悄悄一顫,風飄飄忙道,“快上些熱酒來。”
風飄飄驚奇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笑道,“那便拿一杯燙燙的水上來。”又轉頭對琉璃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熱酒最是驅寒,我們敦煌人便是小童也喝得兩杯,夫人若不慣,那便多喝些熱水,再用些點心,待身子暖了,屋後的湯泉池已備好,夫人無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