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濟沉默了半晌,眼角這幾年驀地生出的皺玟漸突變得伸展,俄然大笑起來“好,多謝將軍成全,將軍請回,我來濟稍後便會自即將人頭送到!”
庭州長史漸漸閉上了雙眼,驀地間大喝了一聲“關上城門!死守庭州!”
盧青岩笑著點頭“五百民夫,如何能解庭州之圍?世子未免太異想天開!斷送了民夫的性命事小,如果遲誤了軍情,誰來承擔?”
數十匹突厥戰馬敏捷列成了扇形的步隊,騎士們高舉彎刀,在馬蹄聲中揮刀迎向來濟。
“刺史,刺史您莫中了賊子的激將之計,庭州若無刺史,如何守得下去?”
來濟神采安靜的點了點頭”鐵盔下暴露的烏黑頭髮把一雙眼睛襯得分外敞亮“天然如此”我毫不會讓那些突厥人到手!”
“我們現在絕無坐視庭州失守之理,鞠崇裕誌願帶兵去庭州雖不如我們拿他去軍中留意,到底也比困守西州下去要強,他的父親和親眷都在西州,族人則在長安諒他也不敢投了突厥去,若能解了庭州之危局我們又何樂而不為?隻要一條,他這一去,我們若不去看著他,萬一他宣稱敗北,逃至沙州等地,向聖上上表乞免,我們能把他如何?萬一他賄略突厥,得救而返,我們又該如何辦?現在,我們以一千之眾,押送他這五百人,他若不能得救,乃是自陷死地,若能得救,這五百民夫能剩幾個?當時如何措置他,還不是由著我們!”
來濟身上的明光甲裡並未著大紅的官袍,而是穿戴一身極新的紅色袍子。阿壽眼睛一熱,忍了好久的淚水頓時流了出來,順著臉上深深的皺玟一滴滴的落在了庭州城門下的黃土裡。
蘇南瑾一時出聲不得,盧青岩想了半晌,還是笑著抱了抱手“世子飄然有此大誌盧某願帶這一千邊軍,為世子壓陣助勢。”
很多人呆了半晌,又衝到一邊嘔吐起來,那些稚氣未退的臉上,很快便吐得滿麵是淚。嘔吐物的酸腐味異化著淡淡的血腥,敏捷激發了更多的嘔吐,一股令人堵塞的噁心氣味沉沉的覆蓋著庭州的城頭,連凜冽的北風彷彿一時都難以將之吹散。
突厥馬隊嗤笑一笑,撥馬便走,未幾時,便見突厥陣中人馬一分,三匹駿馬奔馳而出,在城外一箭之地勒住馬韁,當中一人個子並不算高,卻非常細弱,穿戴一身玄色鐵甲,他右首之人抬頭喝道”“我家將軍在此”廝那刺史,有何話要問”快說!”他的漢語說得並不如先前喊話之人諳練,帶著古怪的口音,更加顯得刺耳。
魅崇裕俄然展眉笑了起來“是不是胡言亂語,我勸你還是不要去試的好。”他的笑容輕鬆適意,卻比剛纔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更讓民氣底發涼。
蘇南瑾神采微變,將盧青岩拉到了一邊低聲道“主簿,你莫忘了,那興昔亡可汗的部將,與他們正有勾搭!萬一讓他們聯手起來來……”
鞠崇裕“哈”的一聲笑了起來“你們如有此膽,鞠某天然求之不得。”
庭州刺史來濟的目光從遠處收了返來,看向突厥馬隊火線呈現的石車,這些攻城器具便是突厥人前兩日俄然消逝了大半的原因吧?實在這也不難預感,突厥此次既然是大肆發兵複仇,又如何會被庭州的城牆所嚇退?他搭在城頭上的手掌下認識的一收,拳頭抵住了堅固的城牆,這些城牆是他帶著庭州人親手補葺的,難不成本日還要親眼看著它被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