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牆略近的人家都已逃到了城中的官衙裡。官衙當中那間不大的廳堂,現在已擠滿了老弱婦孺。恰是滴水成冰、嗬氣成霜的隆冬時節,未曾生火的空曠廳堂天然冷得短長,跟著遠處再次傳來的一陣陣沉悶的咚咚聲響,很多人重新到腳都開端顫栗。
鞠崇裕的眉梢挑了起來“殺人放火罷了,又有何難?”
阿成怔了怔,酒囊上麵的那隻手緊緊的攥了起來,點頭笑道“阿郎放心!”
隻見在幾百步以外,突厥人陣營的前麵俄然燃起了無數處廚子,火光中隻見戰馬嘶鳴,人影閒逛,早已亂成了一團。
庭州的守兵頓時麵麵相覷,兵曹參軍內心一動,大聲道“這定是西州援兵的前軍到了,賊眾勢大,他們隻能先放火擾敵,現在突厥賊子腹背受敵,氣勢已衰,我等隻要再死守幾日,待得救兵大部趕到,定能裡應外合,令這些賊子有來無回!”
耶侖哈哈大笑“恰是,我眼紅大郎了好幾年,現在終究輪到我來出頭!”五六年前,米大郎跟從蘇定方兩次交戰突厥,因軍功得了武騎尉的勳官,自此便罷手不做人丁發賣,轉行做了糧草布帛的買賣,不過幾年工夫,便在西疆幾座大城和軍鎮都開了鋪麵,現在已是西州一等一的大戶。大家都道米大郎是大難不死,後福無窮。可耶侖那裡會不明白,這統統背後,都是裴長史的安排,那些店麵同時也是裴長史在西疆各地的耳目,就如各處的沙海邸店是鞠世子的耳目普通……如果此次一軍功成,他耶侖說不定也能搏個軍功出身做個真正的麵子人!
幾十裡外,阿成和另一名侍從已繞過西州城,拍響一處驛館的大門。驛卒提著銅燈、揉著眼睛翻開了大門“都甚麼時候了?這是……”
剩下的二百多名西州民勇很快也集合在一起,白三郎提頓時來向裴行儉行了一禮“長史1小的告彆了。“裴行儉悄悄點頭,沉聲道“這兩百多西州兒郎的性命我便交給你了,此去庭州,記得我的叮嚀,記得你們是民勇記得此次與你劃一去是伊州邊軍!”
隻見庭州的城頭外,不知何時已搭上了數十個雲梯,待到守兵們探身去推雲梯,火光中突厥人猙獰的麵孔已是清楚可見,幾個少年兵卒頓時手都軟了,曉得要拔刀出鞘,那腰刀卻不管如何也拔不出來,還是上年紀的老兵一腳將他們踹開,抓起城頭的長矛便往下刺,也有人用長矛往外推雲梯,吼怒聲、慘呼聲,第一次在城頭上麋集的響了起來。
有突厥人長聲嘶叫著掉下了雲梯,也有庭州守兵在的火光中被城下的幾支突厥暗箭直貫出去,幾近釘在了城頭的空中上,收回一聲令人膽怯的慘叫。
裴行儉身邊隻帶著阿成等二十幾名侍從和差役,這運糧調劑之事他們早已做得純熟,有幾位也甚是熟諳到庭州的門路,隻是不知是馬伕魯莽,還是車輛不敷健壯,這些馬車行不到半日,倒是頗出了些狀況,目睹日頭西沉,半日裡竟隻走了二十多裡地,另有很多馬車因要改換輪軸等物,被落在了前麵。
他不由微微一怔,想了想還是若無其事的伸手出來試了試,指頭俄然摸到某個冰冷的硬物,略一衡量,彷彿是半個手掌大的兩塊銅鐵牌子,驀地間已猜到這是何物,心頭不由又是驚詫不已,又有些哭笑不得。
幾名府官也高呼著衝了上去,堵上了環境最危急的幾處缺口,城下歇息的士卒們天然也被驚醒過來,有的人跳起來便往城牆上衝,也有人腳下拌蒜,還冇邁出兩步,便跌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