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兒留為國度死，豈因豎子坐殺之。”飛揚的筆鋒，淋漓的墨意，長條白麻紙上這兩行草書幾近能夠破紙飛去。

琉璃笑了起來，“天然是再好不過隻是……明天寄父到底跟你說了些甚麼？”他看起來，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裴行儉的眉頭卻立時一挑，“你在想甚麼？神情這般古怪？”

鄭氏嘲笑了一聲，“他們的話你也信的？那些人都是大長公主的家生奴婢，固然身契歸了你，家人卻都還在河東公府，豈能對你說實話？本年交上來的收益天然也是打了扣頭的，我們這幾家人，原有世代住在洛陽的，對那邊的景象天然比你清楚，這些財產少說也要八九十萬貫，並且現在便是拿出這些錢來置，也是再購置不到的。”

裴行儉猝不及防，忍不住笑出了聲，想拉開琉璃的手，琉璃那裡肯依？笑鬨中，裴行儉俄然一哈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往閣房走去，“小東西，此次是你招我的”

裴行儉沉默半晌，神采有些黯然，“琉璃，我隻是不想讓你因為我的事情煩惱。我曾承諾過，要讓你過得無憂無慮、自在安閒的。可這些日子以來，因為我的事，已經給你太多滋擾，我不想讓你再為這些不安。”

隻是想起裴行儉昨夜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低頭想了半晌，把小檀叫到身邊，低聲叮嚀了幾句。小檀臉上頓時暴露了驚奇的神采。

第二日天光剛亮，裴行儉便按例輕手重腳的起家換上了圓領袍，剛走到門口，又忙忙的折返來拿起屋裡的銅鏡照了一眼，撫額長歎了一聲。

他的抱負，就是把本身當豬養麼？琉璃很想感喟，隻是看著他專注的眼神，好歹還是忍住了，隻能公開裡自我安撫：他不肯說就不肯說吧，本身不也有好多事情在瞞著他？算起來比他瞞著本身的隻多很多，也不能算太虧不是？

裴行儉放下筆，繞過案幾，伸手將琉璃的手握在掌中，“剛纔我跟恩師提及前事，有些感慨罷了，薛駙馬一代名將，勇猛絕倫，倒是因為牽入這等陰事而死不瞑目，另有當年我家的那場橫禍……琉璃，這些日子我愈發感覺，本身實在不喜這些排擠之事，與其這般身處朝堂進退維穀，還不如跟著恩師去西疆疆場真刀真槍……”

鄭氏忙問，“可說了多少代價？”

琉璃更加迷惑，“那你為何想起要寫它？”

裴行儉有些無法的笑了起來，“真的惱了？是我說錯了話，我都已是認了錯，你就饒了我這一遭好不好？”

琉璃看了看站在案後一臉安靜的裴行儉，又側頭把這兩句話讀了兩遍，多少有些驚奇：裴行儉的今草有東晉風骨，很有逸氣而偏於高古，但這兩行字的筆力竟是從未見過的張揚暢快，忍不住問，“字比你常日的都好，可這兩句詩是甚麼意義？”――更古怪的是，深更半夜，過夜客院，他如何俄然想起要跑到外屋來寫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