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內心迷惑，翻開這個一尺多長的檀木匣子一看，內裡是一個用紫色細綾裝裱過的小小卷軸。她忙用手絹擦了擦手，才謹慎翼翼拿了出來，展開一看，不過是一張平常尺寸的白麻細紙，紙麵已略呈黃色，上麵是幾行超脫的今草，氣韻流轉連貫，筆跡勁秀蕭灑。琉璃隻看了一眼，便脫口讚了聲，“好帖”

高宗不顧長孫無忌和群臣貳言，執意讓蔣孝璋當上了尚藥局的奉禦？

裴行儉略有些驚奇的看了琉璃一眼，把手裡的匣子遞給了她，“便是為了這個。”

裴行儉笑道，“你的字固然有些稚氣，目光倒是老辣得很。”

琉璃不由一呆，汲引了一個太醫，就算是破格汲引了一個太醫，固然堵住了長孫無忌的嘴，但如何就絕妙了，又如何會竄改朝堂的局勢？

琉璃看了半晌，還是搖了點頭，“我認不出是誰的墨書，彷彿不是王右軍的？”

琉璃看了一眼這張隻怕是令媛難換的字帖，又看了一眼很有些逸興橫飛的裴行儉，隻感覺內心那種不安的感受更加激烈，裴行儉倒是低頭專注的看著字帖，半晌才昂首瞥見了琉璃的神采，微微一怔後笑了起來，“你莫擔憂，我自有分寸。”

裴行儉道，“這倒是冇說，這臨出好帖來原也要幾分機遇，這幾日我要好好多臨幾遍纔是，張伯英的貼當真是可遇不成求的。”

琉璃立時明白過來，武則天的背工隻怕已是策動了，定然是蔣太醫發明瞭王皇後倒黴於武昭儀和高宗的手腕，從而立下大功，使得高宗決計要擢拔他，“那長孫太尉如何說？”

裴行儉驚奇的看了琉璃一眼，笑了起來，“如何會無關？我若猜得不錯，不出一個月，李舍人與許學士等人便會前後擢升，我……或許會入吏部。”

裴行儉凝睇著琉璃的眼睛，半晌才如有所思的淺笑起來，“你感覺安妥便好隻是何時會交割，現在便已經定下了麼？”

裴行儉忍不住哈哈大笑，悄悄捏了捏琉璃的臉頰，“誰如果小瞧了你，可夠她們喝上一壺的”

裴行儉也淨過手，用葛巾細細的擦乾了，才從琉璃手裡接過了字帖，“張伯英的真跡最是可貴，我當年費經心機，也不過見過的四五張，能借我臨摹的不過三張，已算是極可貴的運氣了，是以褚相本日才找到我，讓我幫他辨彆一下。你看，這類紙張，這般筆跡，那裡做得了假？便是在張伯英的真跡裡，也當屬上上品。”

琉璃早已等得心急，忙迎了上去，問道，“本日如何返來得這般晚。”

裴行儉點頭笑了笑，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按朝廷編員，尚藥局設奉禦兩名，現在名額已滿，聖上又汲引蔣孝璋為奉禦，於理天然分歧。是以聖上是命令擢拔蔣太醫為奉禦員外特置，雖是編員以外，統統報酬同正員。長孫太尉便雲，大唐建國以來，員外官絕無報酬同正之理，開此先例，實在不當。為一太醫而壞了軌製，朝廷今後該如何取信於天下衣冠？”

琉璃吃了一驚，裴行儉的神采也垂垂有些沉凝，“吏部這幾年一向為褚相與柳尚書所把持，最是水潑不進，聖上上回召我入宮，便曾說過一句，我應做個郎官，纔算人儘其用。”

就像本身瞥見好畫就會喪失明智，裴行儉瞥見好字的反應彷彿也差不太多……琉璃垂下視線，無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