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停了一拍，裴行儉溫潤的聲音便再度迴盪在禦書房裡，“二則，現在西疆局勢不穩，近有西突厥頻生兵變，遠有吐蕃虎視眈眈，而我朝雖置都府，倒是以來降藩王為西州之首，終非長治久安之計。臣竊覺得，欲平西突厥之亂，從急而議，其要在於糧草補給，從長而議，其策在於凝集民氣，臣願以待罪之身，儘籌集糧草、教養邊民之責，使聖上恩澤，廣施於蠻夷之地，令大唐明月，燦爛西域國土。”

裴行儉抓住了琉璃的雙手，笑而不語，看著琉璃的眼神卻深得有些非常。琉璃內心不由一動，“如何了？但是朝堂上出了甚麼事？”

裴行儉瞟了一眼麵前的四瓣海棠青瓷碗，淺笑著看向琉璃，“本日的廊下食太官署上的便是湯餅，不知如何的就想起你做的這類高湯不托了，頓時隻感覺那一碗溫水湯餅索然有趣。”

院子裡一片安好，角落裡秋蟲此起彼伏的低鳴聲顯得格外清楚，裴行儉撩起袍角，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昂首看著樹梢上的那一輪美滿無瑕的明月，心境也變得安好了很多，垂垂的神遊物外。直到遠遠的有短促的腳步聲傳來，他才霍然站起，幾步走到了院門口。

深夜路上無人，幾匹快馬一起奔馳，不過一刻多鐘便到了太極宮，從長樂門長驅直入，一向到了甘露殿前。

裴行儉卻恍若不覺，不急不緩的說了下去，“一則，臣雖未發此言，然天下人必覺得此言為臣所出，若不嚴懲豈足鑒戒？自陛下即位以來，雨露之恩早已均施於天下，而雷霆之威則尚未加諸於臣工，故臣民對陛下敬多而畏少，現在臣既犯下如此大錯，隻願以微軀承陛下之雷霆，以警百官，以儆效尤，方可略微彌補臣之錯誤。”

屋裡俄然變得一片沉默，燭光中，高宗又來回踱了幾圈，臉上喜色稍緩，眉頭卻緊緊的鎖在了一起。直走了足足十餘個來回，才停下腳步，冷冷的道，“你當真隻說了書法？”

裴行儉聲音卻還是明朗溫潤，“多謝陛下，臣這便拜彆陛下，願陛下龍體康安，福壽萬年。”

裴行儉微微欠身，“為君分憂，乃臣子本分，何況邊疆疆場，恰是健兒建功立業之所，臣不敢孤負聖恩，亦不敢孤負恩師的教誨，請聖上成全”

裴行儉一臉恍然大悟，“嗯”了一聲，“如此說來，我更要多用一些纔是”

屏門上賣力通傳的小婢女嚇得有些呆了，隻會點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裴行儉不再管她，大步走了出去。潔白的月光中，遠遠便能瞥見裴府的大門早已敞開，門外有明晃晃的火把在明滅。裴行儉一步跨出大門，就聞聲了一個熟諳的聲音：“裴明府，聖上急召你入宮見駕，快些上馬”

高宗的神采完整的和緩了下來，看著裴行儉的目光裡不由自主多了幾分激賞，他公然冇有看錯人，裴守約固然一時粗心中了母舅的騙局，但立即就能想到彌補反擊的體例，並且毫忘我心，到處都是為本身著想，為朝廷著想……“隻是，太委曲守約你了”

高宗緩緩點了點頭，眼神鋒利的看向裴行儉，“你可知本日宰相會食以後，褚遂良便稱，你本日主動找到他們，是跟他們說，若立武昭儀為後，則國度禍亂必自此起？此事你有何可辯？”

裴行儉怔怔的看著她，很久才歎了口氣，將琉璃整小我環入了本身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