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例外。

馬是腿長體健的突厥戰馬，人是滿身戎裝的西州府兵，奔馳間氣勢驚人，搶先一匹馬滿身烏黑，頓時一名緋衣騎客，火焰普通的衣袂在陽光下颯颯飛揚，轉眼間便到了空位邊上，隻是一眼瞥見亂鬨哄的人群前那位正笑吟吟昂首看過來的裴行儉，不由一勒戰馬呆在了那邊。

麴崇裕已經翻身上馬，一張白玉般的麵孔不知是沾上灰塵還是表情陰霾，比昔日要陰沉很多，隻是聽到範羔抬高聲音三言兩語把產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漸漸的卻變得更白了。

範羔站在土坡上，看看前麵那群仍然翹首瞭望的武城人，又看看身後沉默低頭繁忙的兩位西州參軍，隻感覺陽光分外灼人，而東風猶有寒意，一時也不知身上到底是冷還是熱，呆呆的怔在了那裡。

目睹裴行儉帶著西州的一乾庶仆、衙役上馬，武城人呼啦一下都圍了疇昔，得知他是要歸去處都護稟告本日的事由，再製定公告遍發西州，有些急性的便要一同疇昔向麴都護陳情，被裴行儉笑著勸住了，“麴都護愛民如子，怎會不知各位的苦處？”又再三包管，鄉民凡是有事都可去都護府找他，世人這才戀戀不捨的讓出一條道來，目送著一行人遠去。

是以，這一日，當王君孟倉促找到府裡，麵帶怒容的說了一句，“玉郎，你若再不管一管，西州府便成了那裴守約的天下”麴崇裕還未開口，一旁的風飄飄的神采先變了。

兩人目光碰撞在一起，一時都冇有作聲，隻是中間卻俄然響起了一個期呐呐艾的聲音，“啟稟世子，昨日、昨日是小的聽村民群情時說了些過激的話，一時有些拿不穩，這才讓老黃歸去報信……請世子懲罰”

裴行儉沉吟半晌，還是悄悄點頭，“世子本不必如此，鄙人所求，與世子所求，實在並無不同。”

麴崇裕好笑的看著他，“恰是莫說十年八年以後，半年以後會是如何一副風景都不曉得，現在你又急個甚麼？”他把雕版悄悄的往案幾上一擱，“這幾個月以來，你我費經心機出的招數，到頭來，都變成了他裴守約一起向上的墊腳石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持續上趕著去給他鋪路？”

裴行儉淺笑道，“麴世子走得太快，裴某本想與他一道回西州。”

王君孟不由有些驚詫，他也曉得麴崇裕的表情，若不是目睹著西州官員垂垂的有事便找到了長史房，而裴行儉每日公佈的政令也在有條不紊的實施下去，他也不會硬著頭皮來這一遭，略一躊躇，他還是皺眉道，“玉郎，稅賦之事，軍糧一日不籌齊，就一日勝負未分，你又何必悲觀？”

裴行儉聲音平和，“問心無愧，則何悔之有？”

風飄飄眸子一轉，笑道，“世子，你原說這幾日不是大事，不要來滋擾你，隻是……”

王君孟神采一黯，隨即便肝火上湧，“玉郎，當年在長安之時多麼憋屈，也不見你頹廢至此現在都護身子結實，再過十年八年，誰知事情會如何？”

麴崇裕昂首笑了笑，“天然是想著多賺些錢帛如此，便是有朝一日回到長安，起碼也有金銀鋪地，美人環伺。”

麴崇裕的神采俄然變得生硬非常，淡然看了裴行儉一眼，甩開範羔的手，回身走回馬邊翻身上馬，提韁揮鞭，竟是一言不發的絕塵而去，那兩百名府兵立時也跟了疇昔。這馬隊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便隻留下一片揚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