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崇裕笑得比昔日不知謙恭多少，“崇裕早便該來了，昨日聽聞貴寺又顯聖蹟，家父特地叮嚀，讓我來表表情意。”又對著裴行儉笑了笑，“未曾想，長史竟比我還來得快些。長史莫非也是信徒？崇裕倒是未曾傳聞過。”

琉璃也跟著上了香。覺玄法師上前一步，正想開口扣問，裴行儉已笑道，“聽聞大梵刹銅像昨日開端顯靈，裴某本日前來，還想做些功德。”

覺玄立即站了起來，抱愧的看了裴行儉一眼，裴行儉笑道，“無妨，論理裴某也該迎上一迎。”說著也起家往外便走。

裴行儉側了一步，“世子是代都護而來，這頭香還是請世子來上。”

沙彌一呆，昂首看了看裴行儉，隻見他穿戴一身素淨的淺青色圓領袍，笑容溫雅，身後還跟著夫人和婢女，帶著香燭，的確是一副來上香的模樣，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長、長史內裡請。”

夏季的淩晨，西州城一片繁忙氣象，婦人們三五成群的抱著水甕去河穀中取水，男人們乘著這早間的風涼到坊間或城外做些活計，信徒們帶著香燭香資去各大寺廟上香求佛，無事可做的閒人和午間開市後纔會繁忙起來的商賈，則多數是在呼朋引伴的吹牛談天。當裴行儉與琉璃從曲水坊出來，沿著大道一起往北而去之時，所到之處，一片問好聲便紛繁響了起來，有人揚聲笑道，“裴長史本日好早”

琉璃笑嘻嘻的看向麴崇裕，“世子，你說是也不是？”

他的聲音不算大，在溫馨的大殿裡卻大家都聽得清楚，覺玄法師眼睛微微一亮，雙掌合十唸了句佛號，笑道，“吉時未到，長史與夫人不如先喝杯清茶？”

一行人達到大殿門口時，麴崇裕正不急不緩的登下台階，一身衣袍竟比裴行儉的還要素淨兩分，瞥見覺玄法師，立即加快了腳步，上前深深的行了一禮，“崇裕見過法師。”

裴行儉淺笑著點頭，“要去大梵刹上香，天然要早些。”

裴行儉欠身行禮，“不敢有勞法師相迎。”

裴行儉本要說話，被她這一搶，嘴角不由微微揚了起來。

早間還緊閉著的西殿門，現在轟然敞開，琉璃忙往裡細看，卻見一塊潔白的粗綢，將銅佛遮了個嚴嚴實實，數十位和尚在殿內齊聲唸誦**，有法師拈香禮拜數次，在眾僧的讚唱聲中，白綢被緩緩揭開，那尊金燦燦的銅佛頓時暴露了真容。

玄覺向看門的和尚悄悄揮了揮手，幾位和尚往兩邊一退，內裡等著上香敬佛的人頓時湧了出去，此時佛像身上的水珠已經變成了黃豆大小，特彆是微凹的眼眶內，水光欲盈，當真便如要墮淚普通。進殿的信徒們頓時一個個熱淚盈眶，上香的上香，叩首的叩首，很多人都回身向功德箱裡投入金銀銅錢等物，琉璃也從小檀挽的籃中取出了兩緡銅錢，毫不惹人諦視標投入了功德箱內。

裴行儉目光如有所思在殿中轉了一圈，淺笑著搖了點頭，“世子請便，下官還想再瞻仰半晌。”

琉璃下認識的轉頭看了一眼，便見一名健仆雙手抱著小箱子走了出去，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麴崇裕手上，麴崇裕徐行走到功德箱旁，翻開箱蓋，將內裡那一枚枚光芒閃爍的金錠送入了功德箱內，轉頭對玄覺笑道，“法師，這一百金是麴家聊表虔誠的一點情意。”

琉璃一向沉默跟在裴行儉身後，現在內心忍不住罵了一聲：死孔雀這話擺瞭然就是給裴行儉下套，說信佛，為何故前從未曾來上香，說不信，一大早的過來豈不是彆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