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達到大殿門口時,麴崇裕正不急不緩的登下台階,一身衣袍竟比裴行儉的還要素淨兩分,瞥見覺玄法師,立即加快了腳步,上前深深的行了一禮,“崇裕見過法師。”
裴行儉欠身行禮,“不敢有勞法師相迎。”
琉璃笑嘻嘻的看向麴崇裕,“世子,你說是也不是?”
麴崇裕的聲音俄然響了起來,“來人”
麴崇裕也不推委,笑著欠了欠身,邁步走進了佛殿當中,燃香禮拜,將第一炷香插入了佛像前的香爐當中。
琉璃也跟著上了香。覺玄法師上前一步,正想開口扣問,裴行儉已笑道,“聽聞大梵刹銅像昨日開端顯靈,裴某本日前來,還想做些功德。”
這是她入寺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玄覺一怔,圍在門口的眾位信徒卻立時應和了起來,“恰是,恰是,頭香上便上了,我等也要上香。“
琉璃也跟著施禮,她還是第一次瞥見這位名滿西州的覺玄法師,隻見他眉毛長鬚都已烏黑,微長的麵孔上,每一根皺紋彷彿都寫著“馴良”二字,眸子卻有著這個年紀的人罕見的清澈,看去倒是比那位玄奘法師更有高僧風采。
看門的兩個沙彌一見裴行儉,神采頓時一變,年紀略小的一個撒腿便往寺裡跑,另一個則迎上來合十施禮,“小僧見過裴長史,不知裴長史本日有何貴乾?”
琉璃一向沉默跟在裴行儉身後,現在內心忍不住罵了一聲:死孔雀這話擺瞭然就是給裴行儉下套,說信佛,為何故前從未曾來上香,說不信,一大早的過來豈不是彆有用心?
裴行儉側了一步,“世子是代都護而來,這頭香還是請世子來上。”
早間還緊閉著的西殿門,現在轟然敞開,琉璃忙往裡細看,卻見一塊潔白的粗綢,將銅佛遮了個嚴嚴實實,數十位和尚在殿內齊聲唸誦**,有法師拈香禮拜數次,在眾僧的讚唱聲中,白綢被緩緩揭開,那尊金燦燦的銅佛頓時暴露了真容。
裴行儉恍若不覺,在佛像前站定,回身從琉璃手裡接過三炷香,將香頭在佛像左邊的燭火上撲滅,待得輕煙飄起,纔將三根香舉至齊眉,三揖以後,插入香爐,全部行動竟是行雲流水、一絲不苟。大殿裡那種奧妙的嚴峻氛圍,頓時放鬆了下來,從僧侶到香客,大家臉上都暴露了幾分笑容。
裴行儉笑道,“多謝法師美意,此情此景倒是讓我想起了長安。我有一名錶弟在大慈恩寺削髮,拜在玄奘法師的門下。本來在長安時,我便常去寺裡尋他吃茶,有兩次竟另有緣碰到了玄奘法師。”
覺玄點頭感喟,兩人從玄奘談到茶道,竟是越談越是投機,待到煎好的熱茶送到幾人跟前時,不知是高窗裡射入的陽光,還是煮茶時燃起的炭火,琉璃隻感覺全部屋子都熱了起來。
聽到這句話的人,頓時都張大了嘴,再看到他們前麵跟著的小檀挎的籃子裡果然放著香燭香資等物,更是揉著眼睛呆在了那邊。
麴崇裕眉頭不由微皺,隻感覺事情彷彿有些不當,卻也說不出到底不當在那邊,一時怔在了那邊
寺院當中,現在早已很有些信徒在等待著西殿的大門翻開,見到裴行儉和麴崇裕,紛繁施禮,又交頭接耳的群情起來。